二七八 從小開始

傑傑坐在地上哭，渾身髒兮兮的，一群孩子圍著，嘻嘻哈哈喊著傻子傻子，有幾個還朝傑傑扔土塊兒。靄青扒著兩個孩子，想擠進去抱起傑傑，可腳底下用不上力氣，一點兒都動不了。
正急得渾身冒汗，靄青猛的睜眼，醒了。
好可怕的噩夢，靄青捂著砰砰亂跳的心口，使勁深呼吸了幾下，伸手一摸，身邊沒有睡著的孩子們！
這次靄青真的嚇了一跳，這不是夢，傑傑和娜娜哪裏去了？
靄青猛的坐了起來，心髒又狂跳起來，她打開床頭燈，孩子們睡夢裏爬起來了？朝床下看了看，空的。起來朝屋外跑，走廊裏也沒有，樓梯口的小門開著，靄青心裏又是一緊。
小柵欄門通常用來格擋小孩子和寵物，靄青怕孩子亂跑滾下樓梯，在樓上安裝了一個。
現在門開著，娜娜太小肯定不會開，傑傑開的？抱著妹妹下樓了？靄青追下樓去，客廳的燈亮著，喬治躺在沙發裏，娜娜趴在他的胸口上，傑傑擠在他臂窩裏，都睡著。
喬治聽見聲音，睜開眼，靄青舒了口氣，“什麽時候回來的？我睡著了。”
“剛剛回來，”喬治朝靄青伸出手，“我把建房子的事交待給維克，以後我有時間陪你和傑傑，看醫生。”
靄青坐到沙發邊上，拉著喬治的手，“我一人能行。”
喬治拉起靄青的手，吻了吻，“我願意，我應該陪你。”
靄青點點頭，不再說話，剛才緊張半天，現在突然覺得很累，靠著沙發，捏起娜娜的小手，喬治的手在她背上輕輕撫摸，“對不起。”
靄青閉上眼睛，喬治好幾天早出晚歸，似乎是在躲著傑傑，躲著靄青，躲開這個家。他比靄青更難接受這個事實。誰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健康快樂？一直看似正常的兒子被診斷為唐氏，喬治無法接受。
逃避畢竟不是辦法，他這個當父親的要負起更多的責任，他還有女兒有老婆需要他的愛。
喬治親了親娜娜的頭，幾天沒見，女兒似乎長大了很多，喬治心裏自責，從今往後，他會盡量多陪著孩子們，分分鍾看顧他們的成長。
“妮娜七個月了，一天一個樣子，變化真快。”
“嗯，今天還想自己走路呢。”
“我不想錯過這些時刻，我要扶著妮娜走出第一步，第一天送她去幼兒園，上學，夏令營，所有所有都不能錯過。”
“都說女兒是父親的小棉襖，”
“小棉襖？是什麽？”
“女兒小時候會和父親更親近。”
“會嗎？”喬治輕輕的撫了撫娜娜的軟發，“那我是大棉襖，把妮娜緊緊包住，絕不讓她受到如何傷害。”
“相信你會的，包住傑傑和娜娜。”
喬治扭頭看了看兒子，點點頭。
“哦，說起妮娜七個月了，我想和你商量個事。”
“什麽事？說吧。”
“麗說，現在兒童自閉症這麽多，跟過早打太多疫苗有關聯，”
“麗是誰？”
“自閉症兒童家長互助組的發起人之一，我在讀書會上認識的她。互助組很多家長分享他們的故事和育兒經驗，大家對疫苗的態度就是盡量不打，或者晚打。”
“醫生怎麽說？”
“當然是打所有的疫苗，盡早，有的兩個月大就開始了，我記得叫什麽DTaP。其他的六個月大就可以打了。傑傑是九個月的時候開始的，打了多少針我都數不清了，記得有幾次回來就生病，醫生說正常。我不是埋怨，醫生照本宣科對所有的孩子一成不變同樣對待，而我做家長的要對自己的孩子負責。傑傑我是盲目的聽信醫生。妮娜呢，我想等等，兩三歲吧。”
“嗯，小寶寶接觸外界，難免會有傳染，各種各樣的感冒，還有很多嚴重疾病，chicken pox水痘，Polio脊髓灰質炎，HiBb 型流感嗜血桿菌，還有啥？”
“肺結核。我記得我小時候是六七歲才打疫苗接種，然後終身都帶菌。我當年來美國上學，入學前要求打肺結核疫苗，我說我打過，可沒有證明，去醫院檢查是陽性，我說這不就是證明我打過嗎？醫生哪裏聽，我又打了一針不說，還必須吃藥，我老老實實吃了六個月的藥片，所以印象深刻。”
“這世界上充滿了病菌，感謝科學，小孩子有疫苗接種，可以避免很多疫病引起的傷害。”
“這些我明白，我隻是不想妮娜那麽早開始，打過的已經打了，沒打的可以等等。我聽到不同的聲音，自己也看了許多，不想再盲從一個醫生的指導。”
“疫苗引起自閉症是沒有定論的，”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傑傑難道不足以引起我們的注意，我的孩子，我要對他們一生負責，是我的責任，不是醫生的。”
“靄青，我同意你的小心翼翼，可是疫苗證明是有用的，”
“我沒說沒用，我隻是想推遲。”
“可推遲也可能會導致妮娜生病，比如那小兒麻痹，幾十年前沒有疫苗的時候，有多少孩子成了瘸子？”
“現在疫苗多的數不過來，我覺得傑傑都被紮成篩子了。你要是看看現在的疾病，難道不懷疑和這些疫苗或者過度治療有關嗎？喬治，我們人是有自身免疫力的，另外我會看護好妮娜的。”
“我相信你，我隻是不相信外界。”
“瞧你說的，外麵跟毒氣室似的。”
“嘿嘿，是有些那個意思。要不，咱們一起看看有些什麽疫苗，什麽時候接種，能延後多久？”
靄青點點頭，上樓去書房拿了一疊資料，這些天一直都在網上查看，看到有用的，馬上打印出來。
“你看，這是CDC防疫中心的單子，三頁紙，這一針針紮下去，我真的非常心疼傑傑和妮娜。”
喬治一頁頁翻看，點著頭。
“這是幾篇研究報告，有關自閉症和疫苗有關的研究。”
喬治看了一眼靄青，接了過去，“我一會兒認真讀讀。”
靄青抱起娜娜，“我送他們上床。不早了，你也睡吧。”
喬治坐直，把傑傑夾了起來，“我跟你一起上去，你要是不困，一起讀讀文章，我還有問題要問你呢。”
傑傑半醒了，揉了揉眼睛，看見是爸爸，張開雙臂，喬治把兒子向上托了托，傑傑抱住喬治的脖子。
喬治摟著傑傑的腦袋，狠狠的親了一口，“JJ，I love you。”
“大大。”傑傑嘴裏嘟囔了一聲。
喬治和靄青都睜大眼睛，“JJ，”喬治搖著兒子，“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