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九十一 人生軌跡

    這頓飯吃到打烊，靄青看了看表，才九點半，看來酒店的餐廳關門早，她和麗穎才剛剛聊上癮，轉頭看喬治和百安，好像很投機的樣子。
隻不過孩子們都是東倒西歪的，特別是那個老三，開始鬧脾氣了。
麗穎給前台打電話訂了套房，兩家人浩浩蕩蕩下樓去房間。喬治抱著傑傑，靄青推嬰兒車。百安抱起老二洲洲，老大北北背著小弟弟嘉嘉。
“麗穎，”靄青看著撒手掌櫃，頭發一絲不亂，剪裁合體的衣服，估計是什麽名牌，一個褶都沒有，踩著高跟鞋，香奈兒包掛在手腕上，這個靄青看的出來，金晃晃的商標在顯眼的位置，“看來你是家裏最受寵的一個。”
“他們小時候哪個不是我抱大的。”麗穎笑著，“男孩子要自立，你呢，趁傑傑還小，多親近親近。長大了一定要推給喬治，男孩兒必須多學爸爸，才能長成男人。”
“謝謝你的經驗。”靄青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舍得傑傑，“我寵他都寵不夠。大概有了弟弟妹妹會好些吧。”
“有希望，”麗穎朝靄青眨了眨眼，“沒想要獨子就有希望。”
“在這世上獨自一人太難了。”即使媽媽獨寵靄輝，靄青依然覺得有個弟弟是很幸運的事情。“我想傑傑有個弟弟或者妹妹，相互照應。”
麗穎訂的套房很大，當然，是百安的公款支出。
“麗穎，你回國以後能適應那清貧的日子嗎？”靄青半開玩笑。
政府官員的工資是公開的信息，因為都是稅收的支出，所以必須對納稅人有個交代。比較政府和私企的工資，政府官員的工資要低很多。比如總統的稅前工資是四十萬，總統好比CEO，哪個私企大公司的執行總監不是上百萬年薪，還不算千萬級的股票。
那些放棄私企高薪為政府工作的人是值得尊敬的，他們是為人民服務。至少任職期間是這樣的，離職之後再回到私企的，有些可以跳高幾級，那是後話。
當然政府工作也有好處，首先是穩定，一旦進入政府部門，就是終身製，工資不高，可是有退休金。喜歡安穩生活例行公式的人，還是可以試試成為公務員。
年輕，有野心，喜歡創新，這樣的人在政府工作會被憋死。
如果百安回國以後去政府工作，靠那點薪水，是沒有辦法和現在外派的生活相比。麗穎這渾身上下名牌的打扮也會引來非議。
麗穎聳了聳肩，“我能伸能屈，嘿，咱們在螞蚱街地下室的日子不是也挺歡樂？”
“不一樣吧。”靄青搖頭。
人都是往高處走的，靄青不相信自己能回到地下室的日子，麗穎更不可能。幾年過去，每個人都成長了，有了工作，有了孩子，更重要的是有了在異國他鄉生存的經驗和能力。
孩子們都在大床上找到自己舒服的地方睡了，北北這一折騰也不困了，坐沙發裏拿著手機打遊戲。
喬治和百安下樓到酒吧喝酒繼續聊天，把房間留給兩個女人。
麗穎沒有忘記剛才的話題，“你說，琳琳什麽情況？”
“她，”靄青要為琳琳保守秘密，“因為和凱文分手吧，一氣之下去了新加坡。”
“我才不信呢。”麗穎眼睛一閃，“我查了卡斯特羅街上的甜品店，根本就沒有沈琳琳這麽個店主。我看她就是個打工的，實話實說嘛，這也要騙？”
“你可真是愛八卦。”靄青咂了咂嘴，“琳琳起了個英文名字叫琳達，結婚後用的夫家的姓，Robson。你查Linda Robson吧。”
麗穎吐了吐舌頭，“哦，好吧，我信你。可我不信LindaRobson。哈哈，好別扭的名字。媽呀，她完全拋棄了自己。”
“琳琳不容易，別笑她名字，開甜品店是賣力氣的活兒，靠自己雙手吃飯，應該支持她。我常去她店裏買點心。”
公司裏有什麽活動，比如員工慶生之類的，靄青都是讓貝拉去琳琳店裏訂蛋糕。
“你說的對。我不笑她，就是覺得她不真實，哼，你知道也不告訴我。不過，”麗穎拿出手機，“你想知道個秘密嗎？”
“你買什麽關子？秘密？你的？”
“你的！”麗穎瞪起眼睛，“我沒秘密。”
“我的秘密？我有什麽秘密你知道，我反倒不知道？”
“那我告訴你。你告訴我琳琳的秘密做交換？”
“麗穎！”
“好好，放過琳琳，噢，LindaRobson。”
“我拿你沒辦法。說，我什麽秘密？”
“你知道百安，他的工作。他經常參加各種會議，有時候也主辦，都是中美關係之類的。”
靄青一頭霧水，她就算有秘密，也到不了中美關係這一層，她是個太小太小的人物了。
麗穎說到百安，很為他驕傲的，百安是胡佛研究所在中國的負責人，可謂往來無白丁談笑有鴻儒的。
“來參加研討會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你知道國內的情況。”
靄青聳了聳肩，她沒在那個圈子裏混過，不清楚什麽情況。
麗穎沒有達到預期效果，揮了揮手，“有一次，我看到參會名單上有個熟悉的名字，然後特意去查了查。你猜是誰？”
靄青隱隱的有些猜到了，搖搖頭，“沒概念，別賣關子啦。快說。”
“捧個場唄，咱倆能有什麽共同認識的人呢？”
“猜不出來。”
“齊磊，小磊磊呀。”
麗穎沒有看到期待的反應，靄青隻是微微點頭，“沒什麽奇怪，他本來就是做這項研究的。”
“你們有聯係？”麗穎露出八卦微笑。
“沒有。”靄青最想忘掉的是兩天前在機場看到的那張臉。
“他混的不錯，除了教授，一大堆官銜，挺高的，混到出謀劃策的級別。當然觀念是極端排外，排除以美國為首的外部勢力的影響。”
齊磊去美國兩個星期度假，然後世界觀變成了這個樣子。那兩個星期裏發生的事情，加上造成的後果，改變了靄青。同樣的，也會改變齊磊。
出乎意料的是齊磊這種全身心的投入，反美成了他的一切。
靄青看了一眼熟睡的傑傑，如果當年留下那個孩子，她肯定會愛他，像愛傑傑一樣愛他。
那麽她的人生軌跡就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也可能就沒有傑傑。
人生也沒有後悔藥，人總不能活在過去，向前看吧。
“齊教授混的不錯，不過跟我沒關係了。”靄青長舒了一口氣，“我以為你什麽秘密呢。該打。現在說說明天美容的時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