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三十三 靜寂之美

    難怪這家餐館被推薦，這就是方便遊客的，蔚倩打開菜單一看，“英法兩種語言的，我不會法語也能點菜。”
秦凱笑道，“你不是還說，法國人專門欺負說英語的？這會不會是家黑店？”
蔚倩皺起眉，悄悄看了看臨桌在吃什麽，“我看菜量還挺多的，價錢也合理，該不會坑咱們吧？”
秦凱更笑了，“所以別嚇唬自己，哪兒這麽多壞人。放心吧，Fodor’s上麵推薦的不會差。你想吃什麽？”
蔚倩低頭看菜單，“不知道呢。你呢？”
“在法國第一頓大餐，當然要燉牛肉和醬鴨。先從洋蔥湯開始，來瓶紅酒，最後甜點的選擇太多了。”
侍者過來，蔚倩仰慕地看著秦凱說著法語，說著說著，就變成了英語，侍者記下他們點的菜，說去酒架拿酒。
秦凱有些不好意思，“我會的那點法語用完了，他真開始聊天，我聽不懂了。”
蔚倩也笑了，“很不錯了，我聽著聽像那麽回事兒，語調聽著像法語，而不是英語口音的法語。”
“謝謝你的鼓勵，我再努力。”
不一時，他們的酒啊，菜啊，都上齊了，兩人慢慢喝著吃著，享受著美食美景，和耳邊美妙的法語。
最後的甜點兩人合食了一個soufflé奶蛋酥，秦凱要了杯咖啡，小小的杯子兩口就喝光了。
算了算，他們從家裏出來，飛機上也沒睡好，一直到現在，快二十四小時沒睡覺了，秦凱一杯咖啡下去沒覺得有任何作用，又要了一杯。
和美國喝咖啡不一樣，沒有免費續杯，一小杯咖啡四點五歐元。
“嗯，除了這咖啡賊貴，”秦凱把最後一滴喝幹淨，“其他都不錯。”
“嘻嘻，”蔚倩借了些酒勁兒，“讓我想起紅樓夢裏飲茶那段。”
“你在笑我是飲驢。”秦凱假作傷心樣，招呼侍者買單。
“可不嗎？你每次去星巴克都是要高杯，和這裏一比，嘻嘻。”蔚倩捂了嘴，沒再說下去。
兩人手拉手出了餐館，走過一個街區，兩棟樓房之間，出現了埃菲爾鐵塔，多彩燈光變幻著，兩人依偎著，看了一會兒，走回住所，沒有更多的話，各自回憶著這一天的經曆。
進屋倒頭便睡，以為太累了，根本沒有什麽時差，這一覺睡到天亮。
“起床，先去吃法國早點，然後去香榭麗舍大街走走，一直走到凱旋門。”蔚倩先起來洗漱了，告訴秦凱今天的安排。
“還要走路啊？”秦凱的腳底板還疼呢。
“來巴黎就是要走路的。逛景點要走，逛宮殿要走，逛美術館要走，起來吧，走兩天就習慣了。”
蔚倩興致勃勃，秦凱不想掃興，趕緊起床。
早餐店裏各式可頌讓蔚倩直流口水，和秦凱各選了兩樣，每人一杯咖啡，坐在窗戶前，邊吃邊看過往行人。
吃飽喝足，兩人開始向西進發，再次穿過藝術橋，蔚倩特意在兩個相連鎖前麵停了一下，摸了摸，繼續前行，過了河就是盧浮宮，蔚倩的計劃是明天來，看一半的展品，盧浮宮太大了，一天肯定看不完。過兩天正好趕上每月一次的免費入場日，他們再來看完另一半。
沿著盧浮宮外牆走過去，看到一大片草地，這就是杜伊勒裏花園。
“好大的莊園，法國以前的國王和貴族真會享受。”
“所以才有大革命，所以他們才被砍頭。”
“小時候看小說，三個火槍手，基督山伯爵，津津有味，想象著巴黎的樣子。然後在電影裏看法國，那個鐵麵人的電影看過好幾遍，唯美，浪漫，是我印象裏的法國和巴黎。”
“沒讓你失望吧？”
“沒有。美的地方依然美，電影裏貧窮髒亂老百姓生活的地方都已經不存在了，現在更好，我們還能進入宮殿參觀。”
蔚倩拿著導遊圖指給秦凱，“我在找這個地方，叫做橘園。”
秦凱拿著圖轉著看了兩圈，抬頭看看天，又回頭看看盧浮宮和著名的玻璃金字塔，貝律銘設計的金字塔，指著左前方，“應該在那邊。”
“這裏有莫奈的睡蓮。”蔚倩翻開書，就是這個。
書上的照片是一張現代派簡潔明亮的展廳，畫兒是深藍色。
“很獨特，我喜歡。”
“我也喜歡，所以想去看看。”
秦凱和蔚倩看過了照片，依然被實景震憾到了。
橢圓型的展廳不高，牆壁和燈光都是蒼白色，增加了刺眼的效果。這正和整麵牆巨大的油畫形成巨大的反差。
站在展廳中間，被水，蓮，柳，葉，包圍著，靜謐而安詳。今天人少，展廳裏隻有他們二人，蔚倩閉上眼睛，感受著這份沉靜，渾身上下都覺得舒適。
許久，又有其他訪客進來，仿佛人人都被感染，靜靜的欣賞。
蔚倩在長椅上坐下來，她舍不得走，她還想再待一會兒。
離開莫奈的畫之後幾天，蔚倩走過了世界上最著名的一條街香榭麗舍大道，看見LV總店前排隊買包的人們；在凱旋門下和秦凱玩自拍；坐電梯登上埃菲爾鐵塔遠眺；流連在盧浮宮蒙娜麗莎像前；聖心教堂的台階上坐著吃冰激淩；協和廣場上和參加時裝節的各路人士走紅毯，哦，白毯；凡爾賽宮花園裏靜靜的角落裏和秦凱卿卿我我；在Orsay Museum奧賽博物館吃了別樣的午餐；坐在蓬皮杜中心旁邊的咖啡館外麵學法國人一杯喝一個小時；在羅丹Rodin雕塑公園裏和秦凱擺拍思想者；軍人博物館裏居高臨下瞻仰大理石拿破侖墓；等等等等。
哪一項都沒有像莫奈的睡蓮那樣帶給她的震憾，那種身心都能感受到的靜寂帶來的震撼。
這天早晨一睜眼，第一個念頭就是，她接受了投幣的離世。想到投幣，她不再傷心，是投幣朝她奔來歡快的樣子，是狗狗在公園追逐落葉的憨態。
蔚倩轉頭看見秦凱躺在邊上，正大睜著眼睛看著她，蔚倩把他額頭上的頭發撩了撩，撫著他的臉頰，“謝謝你。”
秦凱嗯了一聲，“今天我還有驚喜給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