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 向後延遲

秦凱隻顧得自己問豪醫生，蔚倩好容易插上一句話，“我後天做什麽？”

“對不起，”秦凱停止了踱步，握住她的手，“我隻想，這太意外了。”

豪醫生轉向蔚倩，慢慢地說，“親愛的，因為葡萄胎隨時有大出血的可能，診斷後，應該馬上清除子宮內的物質。這是個小手術，沒有危險，你不要害怕。”

“所以我沒有懷孕？”

“你是不正常懷孕。怎麽說呢，正常懷孕以後，胚胎生出許多絨毛並種植在母體的子宮上，胎兒就是靠這些大量的絨毛同母體進行物質交換，獲得氧氣，營養和進行新陳代謝的。”

“你的吧，發生了病變，在病理性的情況下，由於絨毛間質發生水腫，內含大量透明的漿液性液體使體積極度脹大，使每個絨毛變成膨大的水泡狀，其直徑一般為0.2~0.5厘米，有的甚至還更大。”

豪醫生又指向B超圖，“這些水泡相連成串，酷似葡萄狀，大小不一，水泡壁薄，透明，內含粘性液體，水泡間充滿血液及凝血塊。這些水泡破裂就會引起大出血，影響你的生命，所以盡早清除，越早越好。”

蔚倩明白了許多，不像剛才那樣害怕了。“我怎麽會病變呢？是不是我嘔吐吃不進東西造成的？是我餓死我的寶寶嗎？”

“不是的，”豪醫生也握著蔚倩的手，“你妊娠反應那麽嚴重是因為葡萄胎，不是反過來。”

“噢，”蔚倩心中的愧疚感又減清了許多，“為什麽是我？什麽原因？”

“正常懷孕中，受精卵從爸爸和媽媽那裏各獲得23條染色體。”豪醫生給蔚倩，也給秦凱解釋，“在大多數完全性葡萄胎病例中，受精卵沒有從媽媽那裏獲得染色體，可是從爸爸精子中獲得的染色體被複製了，那麽結果是受精卵從爸爸那裏獲得了2組同樣的染色體，而從媽媽那裏沒有獲得任何染色體。”

“在這種情況下，就不會形成胚胎、羊膜囊或任何正常的胎盤組織，相反，胎盤組織形成了一堆水泡，樣子看起來就像一串葡萄。”

“所以是他太著急了。”蔚倩這時候還有心思開個玩笑。

秦凱苦笑了一下，“寶貝兒，對不起。”

他問豪醫生，“手術是小手術？什麽樣的小手術？”

“我們叫它吸刮術。”豪醫生讓蔚倩躺下，按摩她的腹部，“葡萄胎增長迅速，你的子宮異常增大，你是七周半，不應該顯現，可你的小腹突出了。你的子宮變軟，”

豪醫生檢查完了，讓蔚倩坐起來，“子宮軟，不能先刮宮，怕有穿孔。我先把大部分病變水泡吸出來，在吸出的過程中，子宮體逐漸縮小，變硬。待葡萄胎組織大部分吸出、子宮明顯縮小後，采取輕柔刮宮。”

“子宮必須清理幹淨，任何遺留物會引起病變。吸出物也會送病理化驗，以確定良或惡性。”

“也有可能是惡性？”秦凱急忙追問。

“可能性很小。”

“萬一，萬一，”秦凱不想說出那個字。

“絕大多數葡萄胎是良性疾病。即使不幸發展為惡性腫瘤，也是冶愈性極高的惡性腫瘤。我看你們還年輕，將來肯定還想要孩子，所以我不建議摘除子宮。”

“不過，兩年之內嚴格避孕，減少複發的可能，一旦複發，癌變的可能性就成倍的增加。”

回家的路上，秦凱不停的自責。

反倒是蔚倩來安慰他，“我說你著急是開玩笑的，我剛在網上查的，葡萄胎可能因為卵巢功能不足，營養障礙，特別是葉酸缺乏，病毒感染，以及遺傳和免疫機能障礙等因素有關。所以都是我啊。”

“不是你，是我，是我催著你生孩子的。”

“秦凱，不要再自責了，你讓我都想回去揍你了，我和姥姥一起揍你。”

對呀，還有姥姥。她是這裏麵最最盡心盡力的一個。

“好好想想怎麽跟姥姥說吧。”

“我跟姥姥說，我們不要孩子了。”

“不行，姥姥肯定不答應，推遲兩年唄。”

“我是真的，我不能讓你再擔風險，我們可以不要孩子。”

“醫生不是說，兩年以後就可以了嗎？”

“可還是會有複發的危險哪，我不允許你有任何危險。”

秦凱臉上的肌肉繃緊，蔚倩知道他是認真的，“別跟姥姥提這個，兩年，好嗎？”

她的手撫上他的脖頸，他微微點點頭，眼睛盯著高速，她仿佛看到一滴淚。

韓文敏似乎很平靜的接受了這個事實，作為醫生，她已經從症狀上分析出來了，劇烈嘔吐，昨天的出血。

“好吧，兩年就兩年。我正好有兩三年的時間遊玩一下，不過到時候我隻能看得動，抱不動嘍。”

。。。。。。

吸刮術，被豪醫生形容得像打一針那樣容易，回家後秦凱蔚倩花了一整天查看有關葡萄胎的信息，特別是有關手術部分。

吸刮術是要全麻的，也有可能刺破子宮壁的，也有可能吸不幹淨的。

豪醫生是灣區最好的醫生之一，蔚倩決定把自己交給她，不再自己嚇唬自己，關了電腦，關了手機，不再看什麽葡萄胎。

倒了一杯姥姥泡的檸檬汁，捏倆西紅柿，坐在沙發裏看電視，喜劇搞笑節目。

手術這天，早早來到醫院。清宮前要做全身檢查，甚至前幾個星期做過的檢查都要重新做一遍。

換上病號服，胳膊上紮入了針頭，和秦凱姥姥坐在候診室裏，蔚倩緊張得渾身發軟，表麵上故作輕鬆，“手術完咱們去吃牛排吧。我現在沒胃口，待會我肯定想吃牛排。”

無肉不歡的蔚倩好幾個星期沒沾到肉腥了。

想想流著血水嫩嫩的牛肉，蔚倩一陣翻嘔。

“行，一定去吃牛排，給你點兩塊裏脊。”

秦凱也緊張，手心裏都是汗。

韓文敏最鎮靜，“小倩，流產手術我做過好多，沒什麽危險，別擔心，別害怕。”

。。。。。。

蔚倩躺在車上，被推進手術室，看著秦凱和姥姥漸漸遠去，蔚倩閉上眼睛。

點滴插入針頭，少量鎮靜劑讓蔚倩有些模糊，豪醫生穿著綠色手術服，戴著口罩，“蔚倩，我們準備好了，我現在就打麻藥了，五秒鍾開始起作用。”

不到三秒，蔚倩什麽知覺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