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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堪回首(陣法)

(2018-03-29 13:03:59) 下一個

實際上出現在台城大殿上的那場禦前廷議持續了兩日之久,因為支持皇帝劉義隆的人實在太少。直到劉義隆力排眾議一錘定音,他其實也沒爭取到多數。分歧並非存在於該不該北伐。北伐是自先帝劉裕起就定下來的國策,所以在這一點上並無人反對。爭論的是時機,即該不該在今年發動這場戰爭。劉義隆經略中原的議題剛一拋出,立即遭到劉劭的反對,劉義隆不好直接駁儲君的麵子,目視武將希望他們站出來支持,可是武將們一齊對著他搖頭。等了片刻一位中兵參軍名叫王玄謨的終於如皇帝所願,站在了皇帝一方,加上之前緊密團結在皇帝周圍的江湛和徐湛之,劉義隆的陣營裏總共就這三個人。王玄謨出身太原王氏,早年在徐州投靠先帝劉裕,出任過幾個將軍府的參軍,也曾率兵與魏國交戰,大敗而歸。其人雖為武將,卻極能言善辯,出列後立於大殿中央,慷慨激昂滔滔不絕地向皇帝描繪著華夏統一後的宏偉藍圖,其口似懸河,舌燦蓮花,妙語連珠,振奮人心的本領,雖蘇秦酈食其再世亦不能及。殿上眾人見這麽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武官竟有這等口才,麵麵相覷:"此人好鋼口!",禦座上的皇帝被他鼓舞的熱血沸騰,隻覺遼闊中原大地已盡在囊中,華夏強國夢指日可待。

"觀玄謨所陳,令人頓生封狼居胥之意啊!"皇帝連聲讚歎,眼中閃爍著無比激動的光芒。

遙想當年二十有二的霍驃騎,雄姿英發,率輕勇八百騎直棄大軍數百裏赴利,兵鋒直逼瀚海,捕斬虜首七萬餘,俘匈奴單於及母妻子孫百人,乘勝追殺敵軍殘餘至狼居胥山,登上這座原本是匈奴人的祭祀聖地,於山巔之上祭天封禪,昭告皇天後土這裏將成為漢人祭祀的地方,將是大漢行使主權的領域,也用鐵與血的事實告之匈奴人,漢人比你們更有資格擁有這片草原,你們連反對的資格都沒有。冠軍侯的霸氣彪炳史冊,其封狼居胥揚大漢國威的身影,自此成為千百年來華夏男兒畢生追求的最高榮譽,今日的大宋皇帝劉義隆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他身體裏的熱血久久澎湃,武將裏終於有人等不及那一腔狂熱自行冷卻,出來給他潑冷水。左軍將軍劉康祖率先出班,手持笏板一番慷慨陳辭,逐一列舉北伐時機不對的理由,其目的無非是要支持武將們"歲月已晚,請待明年"的建議。劉義隆還沉浸在振奮裏沒有出來,眼中閃著激動,滿麵紅光反駁他道:"卿可知北方多年苦虜虐政,各地義徒紛紛並起。眾義士聽到王師即將北伐的消息個個摩拳擦掌,迫不及待要與虜交手。倘若我們此時頓兵,定會令北方義士沮喪失望,喪失鬥誌。此議不許。"話音未落便有東宮屬官、太子步兵校尉沈慶之出列,再接再厲:"虜為騎兵,我軍步兵,北伐深入虜境,河南山東一馬平川,平原作戰最忌以步對騎,我方怎麽可能打得贏呢!遠的不說,檀道濟那兩次去北方增援都無功而返,到彥之北伐大敗而歸。今料王玄謨這等末流將帥,才能連檀、到二將的一半都不如,六軍之盛亦無法與昔日相比。倘若現在貿然北伐,恐怕隻會落個重辱王師的下場,難以得誌。"

沈慶之可是身經百戰,智略超群的優秀將領,雖然沒上過學,一個大字不識。然而他作戰極其勇猛,還特別善於運用天生的智慧謀略,打仗竟從未輸過。因患有頭風病,經常戴一頂白狐皮做的帽子,因此得了個"蒼頭公"的名號。當年受封建威將軍討伐緣沔蠻、湖陽蠻、驛道蠻、鄖山蠻等山蠻各部,鼓噪登山,直攻蠻兵心腹要地,占據險要,蠻人震恐不已。他接著率軍乘勢圍攻,打得蠻兵四散潰逃,斬首三萬級,俘獲、招降蠻民七萬餘口,從此聲名遠揚,蠻人隻要見到他的軍隊便驚慌失措地大喊"蒼頭公複來矣!"蠻首見了他,都要行稽顙大禮。這樣一位良將在如此需要萬眾一心的時刻公開與自己唱對台戲,漲敵人氣焰滅自家威風,劉義隆的臉瞬間就拉下來了。

"你懂什麽?"皇帝不高興地斥道:"胡虜不就仗著自己馬多麽?當年慕容超的馬少麽?不照樣讓先帝手到擒來,送到京城斬首了?"他提的是五十年前東晉滅南燕的那場廣固之戰,劉裕以少勝多,以車製騎,攻心與攻城並舉,完美拿下南燕,斬燕國主慕容超於建康街市。豪傑輩出稱霸北方四十年的鮮卑慕容部從此沉寂,永遠失去了逐鹿中原的實力。

此刻劉義隆急需在文武大臣心中樹立我軍必勝的信心,同時警告沈慶之背後的東宮,這等當年勇雖然是老爹的,也很值得拿來提一提,何況他的確反駁到了點子上。看著沈慶之不知如何以對的神情,皇帝緩了緩語氣道:"虜所恃唯馬,但馬不是萬能的,騎兵也不是沒有缺陷的。我方亦有強項。等到了夏季河水浩汗流通之際,便是我方大顯身手之時。我方擁有強大的水軍,戰艦百艘。待河道暢通,我們泛舟北指,攻占黃河邊上的重鎮碻磝,魏虜必會放棄碻磝逃走,碻磝以東的滑台不過小戍,魏人在滑台隻駐紮了一千兵,很容易被我方覆拔。克掉碻磝滑台二戍以後,我們將深受虜禍荼毒的河南百姓解救出來,讓他們享受到大宋的仁政,澤被萬物,使民心歸順,附近的虎牢和洛陽自然落入我們手中。如此一來黃河南岸全部收複,城守相接,即使冬天河水結成冰,虜馬過河又能怎樣?剛好自投羅網!"沈慶之的眉毛擰得越來越緊,一臉不服氣地想要辯駁,皇帝並不給他開口的機會,提高嗓門道:"卿不就是想要拿檀、到二人當年的失利說事麽?當年是當年。當年小醜竊據河南,檀道濟美寇自資,故意不勝;到彥之的失敗是因為他中途疾病發作。今日王師再屈,自別有之。"沈慶之還想爭一爭,然而皇帝說了這麽多話,渴了,不想再舌戰,就命他的兩個寵臣,丹陽尹徐湛之和吏部尚書江湛出列與沈慶之辯論,看誰能說得過誰。

徐湛之自前番卷入劉義康謀逆案差點丟了性命後,怕得要死,再也不敢忤逆皇帝,終日緊跟三舅,亦步亦趨,皇帝說一他不敢說二,而江湛自劉義隆還是宜都王時就是劉義隆最得利的馬屁精,諂媚奉迎之道無人能出其右。二人站出來你一言我一語地指責嘲笑攻擊沈慶之,同時還能每一句都不忘讚美聖上的英明,劉義隆越聽越高興,沈慶之的臉漲得象豬肝。對方自大狂獰無知地近乎發癲,蒼頭公卻找不出有力的詞匯反駁,倒底吃了沒文化的虧。劉義隆看他氣得冒煙的樣子越發受用,得意洋洋地問他還有什麽可說的?沈慶之似有千言萬語,卻又不知從何辯起,憋得滿頭大汗,最後放棄了同他們講道理,瞪著眼道:"治國譬如治家,要想知道地怎麽耕應當去問奴子,要想知道布怎麽織應當去問婢女。陛下今欲伐國,不來谘詢我等武將,卻與白麵書生輩謀之!事何由濟!"劉義隆被這席話逗得大笑不止。笑完了還是不聽他的,繼續與白麵書生謀之。

要謀的首先是兵力。發動如此大規模戰爭需要相當可觀的兵力投入,可如今大宋並無多少兵。於是白麵書生們給皇帝出的第一個主意,就是征兵,在各州征發三五民丁:即每戶如果有三男者,出一男為兵;每戶若有五男者,出二男為兵。所征民丁十日之內自備裝束到指定地點集合,緣江五郡集廣陵,緣淮三郡集盱眙。第二道敕令是募集天下弩手,不問所從,善弓馬武力之人應科者,皆加厚賞。兵有了,還缺錢。書生們謀出的計策是借,即國債。揚、徐、兗、江這四州的富戶,家資滿五十萬者,僧尼滿二十萬者,抽資產百分之四為軍費,等戰爭結束了保證還錢。大批錢財物資陸續征收入庫,尚書台各級官員忙碌核算月餘,發現仍然不夠,書生們再接著謀,這回打的是低層小官的主意。百官自刺史以將,俸祿減免三分之一,還是不夠。再減一次太守、郡縣丞尉的俸,還是不夠。罷國子學遣散國家養著的太學生,還是不夠,這回終於盯上了王公貴族。諸親王、公主、皇妃按人頭強製獻金,總算湊夠了軍資。萬事具備,皇帝大喜,率眾登樓閱兵,鼓舞士氣。

南邊這麽大的動靜,北方派來的觀察者根本不用窺探,大大方方地將看到的景象記錄下來送回平城。彼時拓跋燾正在杜至柔的閣樓裏幫著她裝幀崔浩注釋的兵書。崔浩留下數十卷讀書筆記束在高閣,因年代久遠許多紙張都脫落了,隻剩下塵暗簽軸,蠹落帙帷。拓跋燾小心翼翼將陳舊的紙帛粘在嶄新裱絹上,再將裱絹粘在鈿青牙軸一側,杜至柔在裱頭上係以縹帶,末端穿綠牙簽,捆縛後固定住縹帶。二人幹得起勁,宗愛進來將諜報呈上:"陛下,南方剛來的急報!宋主於建康南郊登壇祭祀,誓師北伐,已經發兵了!"二人從萬卷積書中同時抬起頭,異口同聲地驚呼道:"他瘋了麽!"拓跋燾隨後看著杜至柔噗哧一笑。"果真是我的解語花!萬事都想到了一處。"

隨後拓跋燾拿過諜報快速一掃,邊看邊樂。"…有司奏軍用不充,以軍興減百官俸三分之一,揚徐兗江四州富有之民,並四分換一…窮到這個份上了,還想打仗?做夢嘛不是!"放下諜報冷笑著自言自語:"老小子活膩歪了,非要找死,咱不能掃了人家興致,"他一顧杜至柔:"去,趕快給劉義隆寫封國書,使勁羞辱他一番!"杜至柔低著頭繼續手中活計,片刻後淡淡道:"妾不會罵人。"拓跋燾順勢給了她一腦瓢:"真苯。"

將杜至柔拽到書案邊坐下,指著筆墨命道:"我說,你寫。"清了清嗓子,吊起眉梢道:"聽說你小子又想北伐啦?好事啊!你我彼此和好日久,可彼誌無厭,沒完沒了誘我邊民。今春我剛剛南巡,順便慰問了一下我原來的子民。這群百姓都是被你施予小恩小惠誘惑走的,可我隨便一驅趕就回大魏了。現在你說你要來,很好。如果你想到中山或者桑乾川來玩,隨便你。你來,我不歡迎;你走,我不歡送。如果厭倦了建康那個區區小鎮,盡可以來平城定居嘛!我也到揚州去住幾天,咱哥兒倆換換地方。噢對了,老小子也五十多歲了吧!還沒出過門,可憐。雖然看上去還有把子力氣,能自己來朝見我,可其實你就是個三歲嬰兒,跟我們這些馬上生長的鮮卑健兒怎麽比哦!真讓人操心。我這裏也沒什麽多餘的東西送給你的,我自己都用了。要不就送你十二匹獵馬和一些毛氈?還有點藥材。你大老遠地趕來朝拜,馬力肯定不足,十二匹馬夠你輪換著騎的了。還有,你身體一直不好,我很擔心你來了會水土不服,所以送你那些藥,一定記得按時吃哦!"

雖然對拓跋燾的真性情了如指掌,杜至柔依舊被他此刻的粗俗隨意和玩世不恭所嚇倒。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偉人風範?嬉笑怒罵裏指點江山,談笑風生中縱橫捭闔?她隻覺得眼前站著的是個任性到了極點的小男孩。可悲的是觸發天崩地裂的引撚就掌握在這麽一個頑皮孩子的手裏。他興致一上來,隨時可以讓南北兩朝的所有生靈瞬間塗炭,然後還能眨眨無辜的大眼,"怎麽這麽快就死光了?我還沒玩夠呢。"她對陪伴這樣一個男孩已經完全失去了興趣,在與劉義康重逢以後。以前的十年她全靠著信念支撐,仇恨有多大,力量就有多大,現在回想起來連她自己都驚奇,她是如何熬過那些被他咬噬侵犯,近乎於強奸的夜晚的。臉上一味邀寵討巧,嫵媚成花,心裏厭惡到嘔吐,這樣的日子她竟然也過來了。既然能這麽過上十年,為何現在又不能忍受了呢。失去了複仇這個人生信念,也就失去了留在這人身旁的理由。不再恨他,不再對他抱有成見,再看他時自然也是全新的眼光。就象他在秋千上吻她時說過的話:"隻當你我是在這一刻才相識。讓我們從新開始…"她不是沒去嚐試,她聽從了他的建議,從那以後她真的在努力和他相處,給他煮飯補衣,彈琴解悶,做他想要的小婦人,她甚至騙自己這就是幸福,不斷說服自己認命,可依然還是覺得這個男人不是自己喜歡的。即便如此,她也沒下定決心離開他,直到劉義康的突然出現。劉義康走了,也帶走了她的魂。她竟然連一絲得過且過的耐性都沒有了。無論此後的生命是否能與劉義康一起度過,至少不能再浪費於哄小孩開心的日子裏。她要按自己的喜好,為自己活一次,哪怕隻有一天。這樣等她死時,她可以不帶遺憾地走進墳墓。這輩子,她努力追求過自己的真愛,她主動過,她真正地活過。

她在出神地想心事時,拓跋燾也在出神。他倒沒什麽心事可想,而是被手中正要粘貼的一張圖吸住了目光。圖的中間有個月芽,旁邊有條河,左上方寥寥幾字注釋。無意間瞥到這張圖時他隻覺好笑,原來崔司徒還會象小孩一樣塗鴉,順便瞟了一眼文字,頓時驚住。

"卻月陣。距水岸百餘步,呈弧形,兩頭抱河,形似新月,故而稱之卻月。"

他出神看著那幾個字,陷入沉默裏。

那年他八歲,他的父親明元皇帝拓跋嗣接到東晉大將劉裕的一封信,信上說東晉討伐後秦,已經到了黃河南岸,因北岸就是大魏國土,故而希望魏國能借個道,讓他們橫穿過去直擊後秦都城長安,省得繞遠。明元帝早就看劉裕不爽,加上自己最寵愛的妃子就是後秦皇帝姚興的女兒,自然不會答應。不僅不答應,還密謀在晉軍路過時搞伏擊,謀士崔浩強烈勸阻,他不聽,派大將長孫嵩帶了騎兵十萬人屯駐黃河以北騷擾晉軍,激起了劉裕的怒火。劉裕在嚴密勘察地形以後,派車兵七百人攜戰車百乘搶渡黃河北岸,建立灘頭陣地,然後在距水百餘步處布下卻月陣,以不到三千步兵的兵力一舉殲滅三萬鮮卑重甲騎兵。這場仗打得拓跋嗣好長時間找不著北,讓他徹底打消了對抗晉軍的念頭,那懾於劉裕兵威的畏懼眼神給拓跋燾留下了深刻印象,直到現在,他也不甘心。他是比他父親更不願服輸的人。他又反複仔細看圖文,希望能從中看出門道然後想出破陣的辦法,無奈那圖太僚草,文字更是不知所雲,他想了想,將目光投向正在發呆的杜至柔。

"哎,你看看這個,知道是什麽麽?"

杜至柔的心事被打斷,向他手中的草稿掃了一眼,道:"劉裕的卻月陣。"

拓跋燾頓時眼中一亮。"如此說來你是懂行的了,至少聽說過。令尊生前一定同你提起過,快告訴我他都說了什麽?"杜至柔遲疑了一下,拓跋燾馬上又道:"劉車兒這個時候宣戰,也許真有什麽法寶,否則他敢麽,既無錢也無糧的。萬一他學他老爹再擺一次這個陣,我們沒有破陣的辦法豈不又要輸了。"杜至柔一笑:"我知道。"

天子家天下,意味著天子綁架了天下國民。愛國就是愛國君這一個人,沒有隻愛國不愛君的可能。想要自己的國家少遭受苦難,這片國土上的百姓少些殺戮,隻有全力愛戴自己的君主才可能實現。哪怕你心裏很厭惡這個綁匪,在他需要的時候也必需盡力幫他,隻為能少死幾個人質。

"父親以前和大哥詳細討論過這個陣法,我那日恰巧也在場。卻月陣的成功關鍵在兩點:一,必須是多兵種協同作戰,二,它對地形的要求特別高。這兩點缺一不可。先說地形。這個陣必須背靠江河,才能發揮他們的優勢。他們擁有強大的艦隊和水軍,兵源糧草緇重都可以很容易地通過水麵補給。他們的艦隊排列於黃河之中,在我們看來是十多艘船,在他們就是陸地,而我方由於沒有水軍,沒有船隻,這塊隨時增援敵軍的陸地根本夠不著,更談不上端掉。劉裕的步兵戰車緊靠岸邊和他的艦隊接應,這樣就避免了陷入我軍鐵騎的包圍裏,假如他們無力對抗鐵騎,全軍隨時可以登船撤走,這是為什麽排在月芽兩端的戰車一定要緊挨黃河的原因。之所以擺出月芽形,是為了便於不同射程的弓弩都能發揮出最大的威力。最向前凸出的戰車距離我軍鐵騎最近,因此這幾輛車上的宋軍所持的弓箭射程最小;隨著戰車位置依次遞減,扇麵形成,弧線上每個點的攻擊力度依次增加,並且他這個半月的弧線很彎,扇麵很小,我軍想要攻擊到目標不得不集中往這個小扇麵上跑。千軍萬馬快速蜂湧而至,擠進一個縮口裏承受對方長矛弓箭的密集掃射,其狼狽可想而知。戰前劉裕仔細考察了地形,然後命北府兵大將朱超石…"

她忽然停了一下,腦中不知為何出現了臨川王劉義慶的影子,來不及細想為什麽,接著說道:"命朱超石率領戰車百乘從艦上登陸,每乘戰車上配備七名士卒,戰車前端亦有盾牌保護。朱超石將戰車排成月鉤形,將另外兩千士卒保護在戰車身後,他自己站在一輛插著白羽毛的戰車上指揮,這樣一個以戰車為主體,盾牌為防禦,水師為基地的防禦體係就建成了。我軍騎兵剛開始發動進攻時,朱超石揮動一麵黑色旗,藏於車身後的兩千士兵負責往戰車上安裝弓弩,車上的士卒射擊,這一波用的都是軟弓小箭,誘敵之意昭然,可惜我們的長孫嵩將軍沒看出來,下令繼續進攻,三萬鐵騎肉薄攻營。當這三萬鐵騎收縮擠進對方的射程範圍內,晉軍突然露出猙獰。朱超石不知何時換了旗色,每乘戰車的士兵也不知何時增加到了二十名,黃河上的水軍還源源不斷地上岸增援,隨著我們的騎兵臨近,對方戰車上射出去的早已不是箭,而是一千多支鋒利的長槊。這些長槊被安裝在巨形弩上,晉軍用大錘狠砸弓弩將槊射出,如此近距離,力量又如此之大,一支長槊竟能同時射穿四五個魏兵,而且黃河沿岸平坦,弓弩手視野不受阻礙,命中極高,前麵的騎兵馬匹紛紛倒地,後麵的來不及停住,要不被射死要不被自己人絆倒,一時全軍奔潰,死者相積。"

杜至柔說到這裏停了下來,搖頭歎息:"按說平原作戰,以步對騎,步兵是無論如何沒有優勢的。但劉裕的這個陣設計得實在太巧妙了,所以他以三千步兵打敗三萬騎兵,不是沒有道理的。騎兵的優勢在於靈活,快速,機動,可是一旦讓步兵有機會結成陣,騎兵就陷入被動了。指揮騎兵硬衝列陣完畢的步兵集團,放棄騎兵的機動性去硬拚配備重弩的槊盾兵陣,純屬自取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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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燾那封國書原文,記載於《資治通鑒第一百二十卷》:彼此和好日久,而彼誌無厭,誘我邊民。今春南巡,聊省我民,驅之便還。今聞彼欲自來,設能至中山及桑乾川,隨意而行,來亦不迎,去亦不送。若厭其區宇者,可來平城居,我亦往揚州,相與易地。彼年已五十,未嚐出戶,雖自力而來,如三歲嬰兒,與我鮮卑生長馬上者果如何哉!更無餘物,可以相與,今送獵馬十二匹並氈、藥等物。彼來道遠,馬力不足,可乘;或不服水土,藥可自療也。

卻月陣示意圖。有條船上站著一個皇帝,是不對的,那時候劉裕還沒稱帝呢。

我單獨寫了篇文章介紹兩個著名的國外步兵方陣,在我BLOG裏,有興趣的可以去看看,我覺得這麽打仗挺有意思的。

3:明中期以前是沒有線裝書的。很多電視劇象瑯琊榜武則天之類的出現線裝書是穿越了。以前的書是卷裝的,所以叫一卷書,破萬卷書...現在字畫的裝裱方式還保留著以前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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