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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堪回首(一)

(2016-06-27 13:02:04) 下一個

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鴉社鼓。

---宋.辛棄疾《永遇樂.京口北固亭懷古》

杜美人的生命,消逝在瓜步山宮院內的紅梅全部凋零的時刻。

行宮重樓飛簷,朱扉殘雪未消 。失魂落魄的魏國君主踉蹌著踏過零亂成泥的梅瓣,倚住門扉回首,目光落在了美人身旁那空酒杯上。隻一刻前,那樽精致的水晶杯裏,盛著滿滿的金屑酒。

“以美人禮,葬了吧。”

貼身服侍他二十餘載的常侍宗愛,低眉縮背,恭順謙卑,口中重複著謹尊聖意,待皇帝走遠,才稍稍抬起頭,向他的背影望去。那身影孤寂而頎長,在晦暗的天色下,越發蕭瑟悲涼。

他在十七歲生辰那日的夜晚,初遇美人杜氏。當夜寒露沁骨,他正獨自立於東宮簷角下,倚著白玉欄杆,迎風目視遠方。他的身影,挺拔如孤鬆。月色映出他的容顏,修眉,薄唇,堅毅的下頜,英姿勃發。潑墨長發垂在腰間,發絲隨風飄揚,舉首漫天星辰,璀璨流光。她手持一柄蓮花鵲尾燈,自寢殿內添香出來,訝然撞見他衣衫單薄赤足站在水磨磚石上,遲疑片刻,終是走上前,怯生生開口勸道:“殿下,當心受涼。” 他驀然回頭,星目寒光落在她的眼波裏,仿佛流星落於幽潭。那一刻,四周極靜。流螢點點,風露淡淡。美人的裙角被夜風吹得窸窣翻飛,象落入池水中隨風湧動的百合。

他慢慢靠近了她,帶著一貫的淩人盛氣,居高臨下地審視著她,如同審視剛獵到的小兔。距離太近,她聞到了從他素白寢衣上飄來的薰陸香,抬起頭淡淡一瞥,目中有拒人於千裏的警惕。

他猛然將她抱起走入殿內,發狠摔在榻上,頭也不回放了幃帳,幾聲絲帛斷裂,美人破碎的衣裙自帳中拋出,零亂如泥散在地上。帳中的蘇合愈發熏人欲醉,粉如煙霞的搖紅,將二人麵上光彩明滅的紅暈,襯出幾許奇異的暖色。

“你來給我暖足好了。”

隨後的肆虐沒有一絲溫柔,如狂風驟雨劈麵砸下,頃刻間撕碎錦緞扯裂春光,美人咬破唇血強忍珠淚,蜷縮在他身下曲意承歡,身軀交纏,溫情無限。明明已結合得太緊密,他卻仍不滿足,執意探入她身體的最深處,去尋找那一點點粉紅的灼熱,直到將她擺弄的酥泥一般幾死複生,他自己也再無一分力氣,才閉目仰靠在榻上,無力揮揮手,內常侍上前,將她從他身邊拖走。昏昏欲睡之際,聽到她帶著幽怨的歎息聲:“殿下,妾…姓杜。”

他微微抬了一下眼皮,隻覺疲倦到了極處,翻了個身睡去。

第二天晚間,他的耳邊又響起了她泠若秋水的歎息聲。“當心,受涼。” 他從這欲言又止的語調裏,品味出一絲久違的關切,好似故人的問候。他於是又把她召來侍寢,事畢,她的後背前胸滿是捏打咬噬的紅痕。他撫摸著自己留在她身上的印跡,手心下微涼的肌膚果然漾起一陣顫栗,很快又退了去。

“你姓杜?”

“是”。她的臉上殘存著怯色,紅唇微動吐出一字。

“可是濮陽杜氏?”

她搖搖頭,“妾出自襄陽杜氏,是漢人。泰常五年以良家子入青宮,備充太子選侍。”

“襄陽杜?”他微微蹙眉,偏起頭想了想:“那東宮詹事丞杜景言,是你什麽人?”

“是..妾的父親。”

“嗬嗬,”他的手指摩挲著她的臉頰,搖頭歎道:“可憐那老兒幾番被孤敲打,原不知竟也是孤的嶽泰之一。泰常五年..到今日也有兩年了。那年東宮曾入過良家子麽?孤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

她抿起唇,腮上頓時梨渦淺淺,幾分稚氣躍然臉上: “殿下常年征戰在外,家裏的事,自然是不曉得的。”

他撫摩著女人臉蛋的手掌更加用力,掌中粗糙的硬繭磨過她嫩滑的下巴,隻覺越磨越是快意無限,一時興起猛地低下頭,在她的香腮上好一陣作弄,這裏掐一下那邊啃一口,挑逗起桃花一片:“那杜老兒鎮日彎腰駝背枯癟如幹蝦,竟也生得個如此豐盈珠潤的女兒。”

夜色濃重,荼蘼零落滿地,猶有陣陣花香飄入,又細又軟。夜風拂過,窗前紗幕微動,瑟瑟有聲,清寒燭光透出。紅綃帳內金鴨香暖,星星點點,忽明忽暗。

他懷抱著美人,又撮摩了好一會兒,才拍手命人入帳。侍立帳外麵紅耳赤的宮女魚貫而入,扶起嬌軟無力的美人,服侍她穿衣。碧色羅裙層層係起,他看著她穿戴整齊,皺眉道:“你在我這裏兩年了,還穿綠衣麽?”

綠色乃間色,紅黃藍才是正色,非有品秩之朝廷命婦不得服用的顏色。他半靠在榻上,叫過隨侍的宗愛:“明日找個黃門郎,有點文采的,給她寫個冊文,封做美人。”轉頭對她懶洋洋地笑:“明日穿條石榴裙來,紅豔的才是你這年紀用的。”

宗愛朝著新晉的杜美人淺淺一揖,臉上迅速堆起無邂可擊的笑:“敢問夫人名諱。”

她咬了咬下唇,宗愛解釋道:“玉牒和冊文均需注明夫人的姓氏名字。”

她猶豫了一下,說道:“妾名至柔,字靜德。永熙元年生人,今年一十六歲。” 

榻上的人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望著她幽幽笑道:“好名字。幼時叫太傅逼著念書,曾在《易》上讀到過坤卦解語:坤至柔而動也剛,至靜而德方。看不出杜景言一介酸儒倒也鍾愛黃老。”他閉上眼,手也懶得揮一下,一旁宮人領著美人杜氏離開了寢殿。下一刻,他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他原道自己隻圖個新鮮,不出幾日便要丟到腦後,就如前麵的一樣。哪知十數日過去,夜夜竟隻想著這美人。

夜夜召幸,風色旖旎。隻是這肌膚親昵之事做得多了,她卻還是沒脫掉那一身稚氣。換個姿勢便羞得不行,反應更是生澀到了極點。他卻不知怎的越發迷戀上了這等欲拒還迎,定要纏著她做個盡興方肯罷休。燈燭下她緊抿著唇,眼中蓄滿兩泡淚,卻硬是不叫流下來。越是痛的緊越是不肯求叫,隻在喉中期期艾艾低吟,惹的他陣陣火起。他著實愛上了她這般眉頭似蹙非蹙眸中晶瑩欲滴的委屈神色。他再一次不知疲憊地將她擰咬的渾身通紅,她光裸的身子如上等的桃花玉,蜷縮在一起,如抽去了骨頭般軟的沒有一絲力氣。

他笑著將她抱進懷中,讓她坐在自己腿上,在她耳邊輕聲細語:“明日我便要離開平城率軍東征了。你倒是說說,舍得我走麽?” 

她卻仍是閉著眼睛,被吮得紅潤的唇緊緊抿在一起,蚌殼般難以撬開。他頓時又來了興致,捧起如花麵頰狠命吻了下去,美人如狂風虐過的海棠,嬌喘不已,終是痛癢難耐,輕聲吐出二字:“...不舍...”

“什麽不舍?”他不依不饒地逼近。

美人隻顧呻吟,他沉下臉,佯裝要發怒的樣子,“這麽簡單的問題也要考慮這樣久麽?”

她被逼的眸光蕩漾,連帶著嘴唇又紅潤了幾分,張了又張,才怯生生說出“妾不舍得殿下走”幾個字。他愛極了她這般我見猶憐的模樣,情不自禁吻了下去,“那我就再好好地愛撫你一次...”

又是一陣風月歡好,美人承恩帶露,早已累得昏昏欲睡,他卻仍是意猶未盡,硬迫著她又把愛他念他的甜蜜話反複說上十幾遍,方肯罷休,心滿意足地讓她睡去。

這一夜,他沒舍得叫人把她拉去偏殿。她陪著他睡到了天明。

“在家等著,等孤的鐵騎踏破燕山,給你帶他們最盛產的寶物回來!”出發前,他對她信誓旦旦。

四個月後,她等到了他的凱旋。他果真帶回來了一份燕國最盛產的寶物: 坐在他汗血寶馬上的燕國公主。他的戰利品,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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