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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開花的花季(高中篇)

(2015-03-12 13:38:56) 下一個


    我的高中時代, 是七十年代末到八十年代初. 那時剛剛開始改革開放, 撥亂反正, 百廢待興. 大批當年的知識青年紛紛通過高考, 病退返城. 那些考上了大學的, 前景一片光明, 國家統一分配工作, 屬於幹部編製, 工資, 待遇都會不錯. 那些通過其他途逕回到城裏的, 就算有個工作, 也是屬於工人編製, 工資, 待遇都不會太高.
     所以那些年, 高考變成了脫貧致富, 改變命運的獨木橋. 對絕大多數學生來說, 考上大學, 是今後工作的一個保證, 那時候國家對大學畢業生是包分配的, 這一點是現在人們無比羨慕的.
     那時候, 誰家要是出了個大學生, 也是會被左鄰右舍羨慕的, 被認為是光宗耀祖, 至少是父母覺得臉上有光, 一人考上, 全家光榮啊.
     那幾年, 高考錄取率隻有百分隻四, , 現在大概百分之四, 五十不止吧, 所以競爭的慘烈程度可想而知.
     那時還有一個重大壓力來自家庭. 我們都不是獨生子女, 有哥哥姐姐, 他們在文革中大都荒廢了學業, 上山下鄉, 大部分都失去了接受高等教育的機會, 所以家長們把希望都寄托在了我們身上.
     我們那時是家裏的熊貓”,一級保護動物. 為了給我們更多的時間去努力學習, 家裏人都不讓我們做什麽家務活, 真是過著飯來張口, 衣來伸手的日子, 當然衣服還是自己穿的.
    可是那時候我們心理壓力真是天大呀. 你想啊,我們一旦高考失敗, 自己沒有了好前途, 沒有了工作, 家裏人的殷切期望也落了空, 父母臉上也無光, 等等. 真是不敢往下想啊.
    所以那時候, 我們不是為自己而努力學習的, 是為整個家庭而奮鬥的, 我們肩負的是全家的重托, 是全家的希望, 這是多麽神聖的使命啊, 我們從未有過如此重要的地位.
    但是別忘了, 我們隻是一個高中學生, 我們的肩膀還很稚嫩, 我們還無法挑起這麽重的家庭重擔. 但是在當時那樣的環境壓力下, 我們別無選擇, 我們隻能向前走, 沒有回頭路.
    於是我們日複一日地埋頭學習, 演算, 背誦, 沒有星期天, 沒有節假日. 經常化的模擬考試, 使我們對成績非常敏感, 因為老師和家長更加關心. 如果成績不好, 從他們眼中讀到是失望和期待, 如果成績優良, 從他們眼中讀出的是滿意和讚許.  
     那些個不同含義的眼神或許是我們在那個年代最為敏感的了, 我們的一切價值似乎都同那些眼神密切相關. 從老師對不同學生的眼神當中, 我們可以判斷出誰是老師的寵兒, 誰是打醬油的.
     那或許就是我們還未邁向社會就已經學會的察言觀色了. 隻是, 這種世故是否來得太早些了呢. 我們還是花季的年齡啊.
     那是一個重理輕文的年代, 我想或許經過了建國後曆次政治運動的洗禮, 大多數家長還是心有餘悸, 至少我的父母堅持讓我選擇理工類, 不希望我們這一代再經曆他們那樣的痛苦.
     填寫報考的誌願, 家長們考慮更多的是, 這個專業以後分配的大致去向, 這個學校所在的區域等, 唯獨沒有怎麽考慮學生自己的興趣愛好, 或許那時候我們也沒有多少真正屬於自己的東西.
      那也是一個不開花的花季.
     我們在花季的年齡, 卻背負了許多與年紀不相當的重擔, 有沉重的曆史包袱, 時時刻刻提醒你, 不要忘記曆史, 因為那意味著背叛. 但是處在那個花季的年齡, 又正是思想活躍, 沒有什麽禁忌, 充滿想象力和創造力, 不願意被束縛的.
     正是這種曆史與未來, 現實與理想, 順從與叛逆, 種種相對的, 有時互不相溶的矛盾交織在一起, 時時撞擊這我們的心靈, 逼迫你不得不作出選擇.
     那時的心境真象莎翁的名句: To be or not to be, that is a ques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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