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紅塵

寒流裏 願同往 關心愛心似是陽光
正文

野戀情歌(10)

(2015-07-02 02:08:06) 下一個
冬天來了,山裏的大樹上葉子落光,泥地凍得比石頭還要硬,一片淒慘景色。風,刺骨的寒風,夾雜著朵朵梅花般的雪,發出了沙沙的聲音。雪,像一個小精靈,在空中舞蹈。然後,白色.晶瑩的雪花兒在天空中落下,下出一個銀裝素裹的世界。地上變白了,不沾一絲雜質,風吹呀吹,雪花唱起了耐人尋味的歌。風過了,雪花便悄無聲息的落到地上。
窗戶的玻璃上長滿了美麗的冰霄花,像成排的雪鬆,迎風傲雪,巍然屹立;像美麗的孔雀開屏時張開的尾巴,栩栩如生;像一片片春天陽光下茁壯成長的小草;又像一隻隻可愛的小鬆鼠在石頭上歡快的跳躍……大自然真是太神奇了,一雙看不見的手,在悄無聲息中創造出了美麗而神奇的奇觀。邵冰和阿剛.阿樂正在窗前展現各自唯美.奇幻的景象,看山看水看風景,看的想象力,一處別樣精致.美麗的冰霄花。翠芳推開門進來說:小弟讓你們晚上去我家吃飯,他要給你們燒烤肉串。邵冰笑著說:今天又不是愚人節,你可別瞎忽悠了,小弟上哪搞肉去?翠芳不屑一顧地瞥瞥嘴說:愛去不去,不去我和小弟全吃了。她心裏知道,這些“饞貓”一定會赴約的。其實,現在翠芳找個機會就來邵冰宿舍,或找個理由讓邵冰去她家,整個人一看到邵冰魂都被鉤走了,身不由己的踟躇難斷,欲拒還迎。愛情的魔力而又放不下心靈包袱,陷入兩難的感覺。
晚上,邵冰他們如約去了翠芳家。隻見小弟在柴房裏,正用炭火烤肉串哪,一邊烤一邊往上刷醬油,聞到烤肉串的香味。炭火燒得很旺,在高溫的炙烤下滋滋作響,香氣四溢。邵冰走到近前,一看是串的小鳥。問道:是家賊嗎?小弟答道:不是,是蘇雀。又告訴邵冰:把蘇雀去頭,去皮,去內髒。用鐵簽子把肉串起來,沾上醬油,放在火上烤。一邊烤一邊往上刷醬油,肉烤熟了,醬油的味道也就進去了。小弟揚起頭來,頗為自豪地說:今天我請客,這燒烤肉串全是我一個人烤的。邵冰又問小弟:你沒有引鳥,是怎麽把蘇雀招來的?小弟答道:晚上先在屋簷下掏隻家賊,放在鳥籠裏。白天將鳥籠放在蘇雀待的樹林裏,我躲在一旁學蘇雀叫。蘇雀以為家賊在叫哪,就全都飛了過來。
蘇雀是頭頂是紅色的羽毛,體型像麻雀一樣。公雀除了頭頂,胸前也是紅色的羽毛。但性格卻和麻雀截然相反,麻雀俗稱老家賊,蘇雀俗稱蘇傻子。冬天大地都被白雪覆蓋著,蘇雀找不到食物。隻要有一隻蘇雀在叫,附近的蘇雀就會飛過來,以為這裏有食物。一般都用滾籠來捉蘇雀,籠子上麵有兩個滾拍,上邊的滾拍要放上穀穗,下麵有兩個簡易滾拍。籠子單間裏要放一隻蘇雀做引鳥,把籠子放在蘇雀常來的雪地上,籠中的蘇雀一叫,附近的蘇雀聽到都會飛過來。蘇雀站在有穀穗的滾拍上,就會掉進籠子裏,像下餃子一樣,接二連三地往籠子裏掉。 
邵冰摸摸小弟的頭說:真聰明,你還會口技哪!把鳥籠借給我吧,明天咱們還烤肉串。用鳥籠捉雀,邵冰上高中時也玩過。陪小弟把肉串都烤完,一起進了屋。翠芳媽媽已經飯菜都做好了。就等“肉串”哪。進屋和翠芳媽媽.爸爸寒暄幾句,入座吃飯。小弟先是每人都遞給了三支肉串,大家趁熱用,風味十足,開胃爽口。烤製好的肉串,外酥脆,內鮮嫩,味鹹淡正好,鳥肉香味濃鬱。
臨走時,向小弟道謝!小弟回道:不用謝,你們對我姐好點就行!天真無邪的童言,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逗的大家哈哈大笑,翠芳一下子羞紅了臉,心中卻是極受用。
農場是煤礦的下屬企業,場長是煤礦派來的,農場一半的收入是給煤礦幹活掙的。這幾天,翠芳和農場木工們一起裝修煤礦北區坑口調度室和纜車房,邵冰領著知青們和紅星生產隊農民共同加建煤礦北區坑口礦車的卸煤平台。
由於知青點食堂中午給知青送飯來,翠芳就過來蹭飯吃。阿剛一看翠芳來蹭飯,打哈哈說:你憑什麽來蹭飯吃,是誰的知青家屬?是誰的誰領回去。眾人聽了哈哈大笑。翠芳也不示弱地說:我是農場派來的黨代表,看看這裏有沒有階級敵人在搗亂。隨即揮拳喊道:打倒阿剛,不讓人們吃飽飯。邵冰遞給翠芳一份飯,繼續打趣說:不拿群眾一針一線,黨代表把飯錢交給我就行。翠芳當下忍不住瞪了邵冰一眼,又暗暗在他手臂上擰了一把,咬牙切齒地小聲說:你拍拍胸脯想想,這份飯有小弟的烤肉串值錢嗎?
翠芳和邵冰他們來到了木頭堆的背風處,準備坐在木頭上吃午飯。看見紅星生產隊隊長蹲在雪地上。從懷裏掏出一個玉米麵的窩頭(窩頭的外形是上小下大中間空,呈圓錐狀,為了使它蒸起來容易熟,底下有個孔。),又掏出一小瓶醬油。把窩頭翻過來就成了一個‘酒杯’,倒進一些醬油。一口醬油一口窩頭,再一口醬油一口窩頭,一個窩頭轉著邊吃。和生產隊合作幹活,邵冰也就和隊長熟了一些。邵冰回身看看還剩下一些飯菜,就打了一份,遞給了隊長。隊長感激地搓了搓粗糙的大手,靦腆地笑了笑,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
邵冰走過去問他:去年你們一個工合多少錢?他回答邵冰:五分錢。農場去年一個工合一塊二,是他們的二十四倍。他們刨去買鹽·買醬油·醋,可能連買針頭線腦的錢都沒有。邵冰對翠芳說:真可憐,一個工五分錢,這日子怎麽過?翠芳把邵冰拉到一邊悄悄地說:我們那邊缺人手,我和木工的工頭說說看,你們知青過去一半,把活留給他們幹,讓他們多掙兩個。下午,翠芳給邵冰回話:木工的工頭答應了。邵冰把這事告訴了隊長,隊長感動地又搓了搓粗糙的大手,連聲道謝!冰 邵冰暗暗發笑,隊長怎麽有搓手的習慣,邵冰和隊長又重新分了一下工。
第二天,隊長悄悄地把邵冰拉到一旁,從懷裏取出帶有體溫的四個熟雞蛋遞給邵冰。邵冰想以他們的收入,可能連孩子都舍不得給吃,留著賣錢買油鹽醬醋。邵冰連忙給拒絕了,隊長露出羞澀尷尬的表情,邵冰心懷不忍收下了兩個雞蛋,悄悄地給了翠芳一個雞蛋。翠芳埋怨邵冰:這雞蛋你也收?邵冰辯解道:四個雞蛋我收倆,不收,隊長一直跟著我。
過了元旦,過年的大幕就徐徐拉開了:殺年豬、做豆腐、蒸豆包、辦年貨……家家戶戶,就連清冷的空氣中,也洋溢著一股濃濃的喜慶氣息。
知青點要殺年豬,沒一個知青上前幫忙的。知青們把小豬當作寵物來養,現在要殺它,大家心裏過不去這道坎兒。大家心裏都明白這豬非殺不可,卻誰也不願意玷汙自己的手。隻好叫農場擅長殺豬的人,由他們“掌刀”。殺年豬之前,先把年豬捆起來扔在院子裏讓它嚎一陣,這樣一刀下去,血才出得旺。農場殺豬的人,幹得幹淨麻利,不“糟踐”(浪費)有用的東西,把豬的肉和頭、蹄、下水(內髒)、血、骨頭等各部分收拾得井井有條,分門別類,各盡其用。
知青沒有條件講究什麽配料、調料,隻是把剛殺好的豬肉斬成大塊放進鍋裏,加入水,放上鹽,然後邊煮邊往裏麵切酸菜,等到肉爛菜熟後,再把灌好的血腸倒進鍋內煮熟。上菜時,一盤肉,一盤酸菜,一盤血腸,大盤大盤地端上桌來。 聞著盤裏飄出的令人垂涎欲滴的肉香味兒,知青們早早就備好小酒,好好享受一番美酒佳肴! 
年豬的肉香味還未散盡,阿剛就闖禍了,在農場場部前,看到一輛沒有息火的卡車。不知天高地厚,上去就開,撞壞了煤礦收費站的房角,好在卡車沒有撞壞,邵冰趕緊領著知青們修房子。造反派出身的煤礦礦長王岩很陰毒,背後礦工們都把礦長的名字倒著念:閻王。閻王知道這事後,通知阿剛進‘勞改隊’勞動改造一個月。可憐的阿剛,點背!春節前犯事,春節知青都回家過年,阿剛卻要在‘勞改隊’過春節。煤礦私設勞改隊,一天二十四小時武裝民兵看押。內有政治犯,經濟犯,生活作風犯。礦長就是大法官,他說你什麽罪你就什麽罪,他說關你幾天就關你幾天。邵冰真不明白,阿剛靠上哪一條?就被關押一個月。邵冰隻好勸阿剛說:你這是幹壞事,被關一個月。何意就是一個大孝子,也被關押一個月。你在裏麵吃的不好,我和阿樂天天給你送飯。
礦工何意是大孝子,給他母親上墳,上墳就上墳唄,你別燒紙呀。破四舊的年代,是不允許上墳燒紙的。他一邊燒紙一邊說:母親呀,這是兒子給您新印製的人民幣,我多燒一些,讓您在那邊有錢花,不遭罪。沒想到隔牆有耳,何意會印人民幣了,就當笑話傳開了。可笑話傳到閻王的耳朵裏,就變性質了,自然何意就進了勞改隊。
過春節臨走前,邵冰和阿樂告訴阿剛:過年這幾天,翠芳給你送飯。阿剛眼巴巴地看著說:你們早點回來!說的邵冰都有點眼眶發紅,阿樂聳拉著腦袋也不敢搭腔。他們一下山就去阿剛家,一是告訴叔叔,阿剛沒多大事,一沒撞人,二沒撞壞車,閻王這個王八犢子就是抓人過癮那,過了春節就放人了,請叔叔放心,二是看看叔叔家,有什麽活需要幹的。邵冰給翠芳打電話,告訴她阿剛家沒什麽事兒,讓阿剛放心,又問翠芳:你怎麽樣?翠芳有些憂愁地說:阿剛挺好的,就是和我叨咕你們什麽時候回來?我也想你們了,你們哪天回來?邵冰答道:初十就回去。
大年初一,邵冰.冰傑和高中同學約好給班主任老帥拜年暨恭賀喬遷之喜。當年中專畢業分到學校教數學同時兼邵冰他們班的班主任,住在學校單身宿舍。由於身高是”二等殘廢“,高不成低不就就把婚姻大事給耽誤了。老帥就把精力放在學生身上,當起了孩子王,冬天滑冰.春天野遊.夏天遊泳......至於踢足球.打籃球那都是家常便飯了,學生們對老帥佩服的五體投地。邵冰給班主任起了個雅號,身殘誌不殘,老師矮一點兒,就稱老帥吧?同學們拍案叫絕,一致通過,可誰也沒敢告訴班主任雅號的由來。很慶幸老帥一直陪伴著他們,直到邵冰他們高中快畢業了,老帥才有女朋友。
在老帥家,同學起哄架秧子,讓邵冰和冰傑這對金童玉女口琴伴奏唱首歌。冰傑站起身來大大方方地說:唱就唱,那我就唱一首《小路》吧,我們在鄉下的生活,就如同《小路》歌詞說的那樣:一條小路曲曲彎彎細又長,一直通向迷霧的遠方,我們誰也不知道以後會怎麽樣?這首歌曲卻能給我們一種向往美好戰勝困難的勇氣。跟著邵冰的伴奏,冰傑就唱了起來:
一條小路曲曲彎彎細又長
一直通向迷霧的遠方 
我要沿著這條細長的小路啊 
跟著我的愛人上戰場 
我要沿著這條細長的小路啊 
跟著我的愛人上戰場 
紛紛雪花掩蓋了他的足印 
沒有腳步也沒有歌聲 
在那一片寬廣銀色的原野上 
隻有一條小路孤零零 
......
伴隨著熟悉的旋律,屋裏的同學都情不自禁地跟著合唱了起來,整個房間裏充滿了愉快歡樂的氣氛。稍後,大家起身和老帥道別,邵冰有意最後一個出門,往老帥手裏悄悄的塞了20元錢,笑著說:我現在也掙錢了。出門後,同學們就都散了。冰傑坐在邵冰自行車的後座上,不想回家,不想和邵冰分開。就問道:你還記不記得小學校門前賣蘇子糖的。當然記得,邵冰答道。是將蘇子加熱膨脹後,拌合蔗糖汁讓其冷卻,再切成方塊,甜而不膩,入口即化。冰傑撒嬌地說:對,我現在還想吃。邵冰回以一個寵溺眼神,就像她是個孩子般寵著她。好,我們去郊區的農貿市場看看,有沒有賣的。在城鄉交接處的一個農貿市場,終於找到蘇子糖了。冰傑張口就喊:來10塊。在返回的路上,冰傑坐在邵冰的自行車後座上,兩隻手攬住他的腰,將自己的臉貼在他寬厚、結實的背上,感覺非常的幸福。
一晃兒春假就過去了,邵冰和阿樂又去了趟阿剛家,給阿剛帶些吃的回來,就急急忙忙地返回了農場。去了勞改隊把吃的遞了進去,看見阿剛吃地狼吞虎咽的,也挺傷感的。
這天晚上,煤礦要在禮堂開批鬥會,批鬥勞改隊的壞分子。這是政治任務,知青也都要去,接受教育。阿剛也要上台挨鬥,阿剛能和壞分子靠上邊嗎?知青都很憤慨。坐在台下,翠芳低聲地說:千萬不要吭聲,閻王陰險著呢!我爸讓我囑咐你們,就是回了知青點,也要小心閻王聽牆根兒。又衝著邵冰肌肉糾結的胳膊擰了一把,臉卻不受控製的有些微微泛紅地說:聽見沒有?邵冰不耐煩地回應道:聽見了!當然知青的憤慨寫在臉上,這閻王坐在台上看在眼裏,仇恨在心頭。晚上散會,天無月光,伸手不見五指,知青們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回來知青點。大家餘怒未消,好多人跑到邵冰屋來,個個義憤填膺,準備聲討閻王。翠芳說的話,令邵冰提高了警覺,勸大家不要說了,早點休息,明天還要幹活哪!
由於邵冰的勸阻,大家還沒能說什麽。突然門外有人問:王礦長你找邵冰嗎?邵冰心裏一驚,但表麵上卻仍神色自若開門故意問:王礦長有事兒,進屋吧。 閻王忙說:我過來看看,你們知青點宿舍取暖怎麽樣?好在大家還沒有說什麽,閻王也沒有抓到什麽把柄,這真是“偷雞不成反蝕把米”,他隻好悻悻地離開了。此時,邵冰驚出一身冷汗,閻王真的來聽牆根兒了。至於閻王沒敢動知青,邵冰猜想是因為很多老幹部都“解放了”,知青中的父母就有在局裏掌實權的,沒有十足的證據,他就不敢動知青,也怕丟了“烏紗帽”。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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