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大雨

讀一點兒書,說一些話,尋找聊得來的朋友,在交流中變得更快樂。
正文

抗疫官場小說《毒城》第六十九章 罪孽

(2020-04-22 09:02:56) 下一個

"不痛,對身體損傷也不大。”女軍醫微笑著說。

聽了這話,白心潔稍微安心了一點。她被留了下來,就住在二樓的一間病房。五個人一間,正好是下午就診時的五個人。大家話都很少,隻有那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一直在吃零食,打電話。白心潔聽出來了,她是軍區歌舞團舞蹈隊的學員,交了個軍校的男朋友,那男的神通挺廣大的樣子,也不知是吹牛還是真的,好像沒有他辦不成的事兒。這個小姑娘一直在跟她男朋友說,周末要去江口區江正街市場,買新上市的什麽包、精武鴨脖,還要看《阿凡達》電影。

白心潔一晚上也沒睡好。印中流交給她的吐納功夫,也被她忘到爪蛙國裏去了。她其實一直在做同一件事,就是為自己的行為找理由。她反複對自己說,自己還年輕,可是在這同屋的女孩兒當中,她是最大的。自己博士還沒畢業,可是自己的碩士同學,就有帶小孩的了。自己工資太低,養不起小孩,可是那五萬上限的信用卡?自己還要答辯,還要評職稱,還要,還要……可是,可是……難道是因為喜鬆?要是喜鬆但凡有一次硬起來,盡到他男人的義務就好了,自己就不用……

天蒙蒙亮,她終於睡著了。

她很早就第一個被叫起來。山裏的天氣比市區涼,在準備室裏,白心潔哆嗦著身子,把全部衣服脫光,隻套上一件一次性紙質手術服,被人放在了擔架車上,推著進了手術室。印中流沒有來,好像也不需要任何人簽字。

無影燈照著,室內的設備很陳舊,護士還在用搪瓷的器械托盤,走起路來托盤裏麵的不鏽鋼器械“嘩啦嘩啦”直響。有人把她的兩條腿分開,掛在兩邊的支架上。有人用電動剃須刀,“滋滋啦啦”把她下體的毛毛,剃得精光。這時候,白心潔模模糊糊,聽到一個男醫生說:“這個是方處長交代過的,給她上全麻吧!”

“天哪!其他人他們難道不給上麻醉的嗎!?”白心潔哼了一聲,一個呼吸麵罩捂在了她嘴上。一會兒,她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不知過了多久,白心潔感覺到下體傳來一陣劇痛。她聽見一個男聲:“怎麽搞的,還止不住?”

“患者陰道口太小,止血鉗伸不進去……”一個女的說。

“做局部會陰切開!”男子的聲音再次響起。

“不要……切開”,白心潔想要喊,幹張嘴發不出任何聲音,掙紮了幾下,又昏了過去。

到了下午,白心潔醒了過來。她覺得下腹部裏裏外外都在痛,火燒火燎的。自己感覺很累,想說話卻沒有一點兒力氣。她躺在病房裏,胳膊上插著輸液管。她看了一眼輸液袋兒上的標簽,葡萄糖,消炎藥,麥角新堿。她知道這是一種子宮收縮類藥物,用於緩解子宮出血。

她用力轉動腦袋,看了一下四周,隻有那個高挑的二十出頭的女孩兒,跟她一樣躺在病房裏。另外三個都沒有回來。後來她知道,另外兩個十八九歲的女孩子,做完手術直接出院了,沒有住過來。而那個十五六歲的舞蹈隊女學員,完了。她患有腹腔主靜脈血管瘤,手術前不知道,血管瘤在刮宮時破裂,血庫沒有她的血型,神仙也救不了她。到了陰間不用看《阿凡達》了,牛頭馬麵看個夠。

第二天,有一個身著便裝,一看就官威十足的中年男人來看這個高挑女孩兒。女孩子抱著這個中年男人的一隻手,絮絮叨叨說了很久,中間還不停的流眼淚。中年男人幾乎一言不發,聽了半個多小時,終於不耐煩了,丟下一個牛皮紙信封,頭也不回的走了。信封砸在高挑女孩兒身上,裏麵的東西滑了出來。白心潔看到了,是一疊子鈔票。

白心潔在這裏一連躺了五天,印中流沒有出現,也沒有任何一個人來看她。她沒辦法不想起呂一鳴。如果自己是嫁給了呂一鳴,這時候,他一定會陪伴在自己身邊,一邊憐惜的看著自己,一邊把自己愛吃的橘子,一瓣瓣剝開,放在自己嘴裏麵吧?記得有一次,白心潔感冒發燒,呂一鳴買了一大桶阿華田。現在想想,那桶不到30塊錢的阿華田,好甜啊……一鳴,一鳴,你在幹什麽?你一定是在陪著宋睿睿,把我給忘記了……

到了出院前一天晚上,白心潔做了一個夢。她夢見一個小男孩,隻有一粒花生米大小,可是臉上五官長得清清楚楚,白白嫩嫩的,向著白心潔伸出小小的雙手,眼睛裏滴出兩顆淚珠,喊著:

“媽媽,救我!”

 

啊,無邊的夜啊,

沒有盡頭。

彎彎的小河,

可曾倒流?

所有的罪孽,

都會生根。

再也不能,

被淚水和時光帶走。

 

    “媽媽……!”在摧肝斷腸的哭喊聲中,白心潔霍然驚醒。她睜大眼睛凝視著屋頂,那眼睛裏已經沒有淚水,黑暗中隱隱透著綠芒的眸子,逐漸封上了一層,堅硬的冰冷。

[ 打印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