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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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疫官場小說《毒城》第三十九章 大西瓜

(2020-04-06 16:25:22) 下一個

八月的臨江,上午十點來鍾,大太陽升起來,氣溫毫不客氣的達到了30多度。

好在這條公路,兩旁全都是鑽天的白楊。可惜樹上的葉子,全部被一種俗稱“吊死鬼兒”的害蟲,咬得千瘡百孔。密密麻麻的“吊死鬼兒”,鋪滿了路麵,綠呼呼的,在地上蠕動。還不時從樹上跌落下來,直往人的脖領子裏鑽。成群的大喜鵲,“喳喳”叫著,飛到樹上,大快朵頤。 鳥群一過,灰白色、稀湯湯的鳥糞,“撲簌簌”往下直落,下雨一樣。

這隻行進中的隊伍,雖然大部分人帶著大草帽,但是還是遮擋不住。很多人上半身衣服上都是斑斑點點的鳥屎印子,下半身鞋子、褲腿子上,濺滿了踩爛了的“吊死鬼兒”黃綠色粘稠的汁水。大家走的汗流浹背,很多人麵上都露出了遲疑、退縮的表情。隻有打頭一個清瘦老者,還在堅定的往前走。

這個老者看起來有七十多歲了,頭發雪白,麵色紅黑,穿一身洗得發白的舊式軍裝,沒有領章帽徽,但是胸前最顯眼的地方,別著一大排,金光閃閃的勳章。這個老人叫陸海兵,十幾歲時就是沙州挺進支隊赫赫有名的戰鬥英雄。本朝建政時,授予他一級解放勳章。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當過景門鐵廠十幾年的廠長,黨委書記。現在,是享受廳級待遇的離休幹部。

陸海兵頭戴一頂竹鬥笠,手裏拄著一根竹杖,一步一步往前走。旁邊一個留長發的小夥子,推著一輛電瓶車,幾次勸他坐車代步,都被老人拒絕了。四周其他人,早就有停下休息休息的念頭,看著老人家還在堅持,也就不好意思說出口。

公路上車輛很少,轉過一個彎兒,這邊的行道樹換成了F國梧桐,終於沒有了討厭的蟲子,和這會兒一點兒也不討喜的大喜鵲。這時候的整支隊伍,拖拉了得有一裏地長路了。離常湖還有一兩裏地了,走在前麵的人,發現路邊搭了一座大帳篷,帳篷底下堆滿了一個個,又大又圓,碧綠帶筋兒的西瓜。一個黑黑瘦瘦的小夥子,手裏拿著個大蒲扇,笑嘻嘻跟他們打招呼,喊著:“是鐵廠的兄弟們嗎?渴了吧,來來來,坐下吃個西瓜喘口氣兒。”說話帶點外地腔,但基本還是景門口音。

這一行人正走的嗓子冒煙兒,帶的水基本也喝完了,一聽說有西瓜吃,還沒等領頭的陸海兵說話,“呼啦”就把西瓜攤兒圍了個水泄不通。黑瘦小夥身後還站著七八個人,有的手裏拿著長長的西瓜刀,就著鋪著塑料布的長條桌子,手起刀落,將一個個紅瓤沙芯兒的大西瓜,切成一片一片。

“伢子,你這西瓜怎麽賣啊?”有人一邊拿起一塊往嘴裏塞著,一邊問道。

“都是鐵廠兄弟,你們去給咱們討說法,我們出幾個西瓜,還說什麽錢不錢的?”黑瘦小夥答道。

眾人一聽不要錢,當時就樂壞了,再沒有顧忌,更多人圍過來,大吃特吃。有人一邊吃,一邊說:“個婊子養滴,好甜這瓜。我說兄弟,你們是這旁邊軸承分廠的?”

小夥子也不答話,湊近了陸海兵,問道:“幺麽老爹,您老都這麽大歲數,還跟著來作甚?這麽熱的天兒,小心中暑哦。”

陸海兵穿的最多,實際是早熱壞了。解開上衣扣子,拿過別人遞給他一塊西瓜,吃了幾口,說道:“伢子,你當我老張狂了,不在家抱孫子?這麽好的廠子,弄得現在這個樣子,我心痛啊!”

小夥子點頭說:“是啊,好好的廠子,這麽大一個家業,您說咋整的呢?”

“咋整的?還不是許褚浩和王世興這兩個芍貨,不是他倆瞎狗草的整,怎麽會弄成這樣?”老人憤怒起來,對一個市委書記,一個人大主任,直接張嘴就罵。也難怪,許褚浩和王世興,當年可是陸海兵一手帶起來的兵。別人興許怕那二位,他陸海兵可沒有怕的道理。

周圍的人聽見這話,也跟著吵吵起來。小夥子又問陸海兵:“不是聽說省裏派了工作組,來咱們這裏解決問題來了,連副省長都來了。”

“他娘賣比的,當官的沒一個好東西!老子今天就要用這西瓜皮,撇他省長副省長的雞巴頭!”人群裏有人揮舞著一塊西瓜皮,嗷嗷直叫。正在忙著切瓜的一個長著一對兒金魚眼的中年人,聽了這話,臉上一陣紅一陣青,快要掛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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