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院往事

1 大院的老頭們

      說起大院的老頭，分為幾種。

      大院傳達室老李頭，專門跟孩子們作對。主要表現為向家長告狀。無論誰家的孩子，隻要闖了禍，老李頭總是告到家長那裏，讓我們挨一頓爆打。孩子們恨透老李頭了，玩出各種陰損的把戲，把老李頭整得鼻子冒煙，這些些好玩的故事，大都被我寫進長篇小說【青春如血】中了。

      還有一個老頭，胡子雪白，稀疏，渾身肮髒。那天晚上我們一群孩子在大院裏的垃圾箱前發現了他。他正用一個自製的鐵耙子在垃圾裏刨，老人不知怎麽趁傳達室老李頭不注意溜進大院，這時，怕被孩子們趕出去，可憐兮兮地望著我們，討好地用鐵絲耙子指著自己的鼻子說，我85啦，屬狗的。

      大院的垃圾平時都是扔進樓下的木質垃圾箱，傍晚由大院傳達室老李頭和一位工友用車拉倒大院對門胡同的垃圾堆場，夜裏垃圾車來了，鏟到車裏拉走。這個垃圾堆旁邊，我們大院的斜對門，是一個永遠大門緊閉的高台階，高牆環繞，緊閉的大門後麵是一個神秘的住戶。孩子們一直猜測這是誰的住宅？我隻看到大門開過一次，有個管家模樣的人探頭張望了幾眼，大門又關上了。於是猜測，這一定是個大資本家家庭。直到幾十年後的2015年，家住相鄰羊肉胡同的老同學才在微信上神秘兮兮地·對我說，你知道你們大院斜對門的高台階是誰家嗎?那是當今總書記習近平的家。他家前門和車庫在羊肉胡同，結核醫院旁邊。後門是你們大院斜對麵的高台階。哦，要不然常年大門緊閉呢。

      原來如此·。多年來的秘密曝光了。

      二 孩子們

      大院裏官職最高的是一位現任副部長，但他不是級別最高的官員。級別比他高的，是一位小小的副處長。副處長中央行政級4級。按級別，應該屬於在中南海裏辦公的高級官員。現在卻隻是一個不顯眼的副處長。那時幹部首先由中央行政級劃分地位高低，然後才是根據個人能力劃分的官職。他職務這麽低，是由於個人文化實在太低，能力實在太差。當然還有一點，我們是到今天才洞悉的，他站錯了隊。紅軍長征時期，他是紅軍四方麵軍的幹部。四方麵軍是另立中央的張國燾的帶領的隊伍，紅軍長征時，曾根據命令，進入荒涼的大西北地區，被國民黨馬步芳的騎兵圍追堵截，差點全軍覆沒。一天，一個馬步芳騎兵正追趕他，他逃到一個沙丘，正要翻越，後麵一顆子彈追上了他。在他右腳踝上穿了一個大洞。馬步芳騎兵的馬刀從他後勃頸掠過。第二刀已經回過來。身邊身邊一個戰士揪了他一把。兩個人從沙丘上滾下去。馬刀裹著風聲從後腦勺上砍過去。他這才幸運地逃過生天。老人家時常坐在院子裏對我們說，你們別看我今天這麽高級別，這可不是信仰共產主義的結果。我們那時候不懂什麽叫馬列主義。在草地上，沒吃沒喝，幾乎餓死。我和老婆就悄悄商量，想逃跑。但往哪裏逃啊？國民黨在隊伍周圍撒下天羅地網，抓住就是個死啊。逃回家鄉也不行。村裏的地主老財就等我們回去好殺頭呢。還是跟著隊伍往前走吧，大家死在一起就算了。想到革命能勝利？我還能當上大官？

        西樓一位個子不高，大腹便便的老頭，也是一位局長。因為大院裏99%都是司局級幹部，所以他也不顯山不露水。但他卻是來自河北白洋澱地區貨真價實的遊擊隊，雁翎隊的隊長。雁翎隊由於有雜誌上長篇報道文章而為大家熟知。但我們幾乎沒聽他講過戰鬥的經曆。唯一印象深刻的就是雁翎隊員吃野鴨肉餡餃子。戰士們把野鴨肉連骨頭一塊剁碎。然後拿一個大白蘿卜削皮，使勁在肉餡裏戳。很快，鴨骨頭紮進蘿卜肉裏。隻剩下野鴨肉，用來包餃子。味道這個鮮啊，聽得我們孩子們口水四溢。但老頭講到這裏，心滿意足地看著我們，好像大家都吃到味道鮮美的野鴨餡餃子一樣。

        大院裏的孩子頭鐵秋的父親隻有一條腿，老局長總是拄著一個拐，使勁挪動一隻假腿。據說他打仗極凶猛，根本不顧死活。所以他兒子從小淘氣，是大院的孩子王。文革時期，幹部子弟打架鬧事，他兒子更是遠近聞名的頑主。根本原因，是打架不要命，敢於刺刀見紅。

        大院裏一位老局長最不安分，他身上可能分泌了太多雄性激素，見到女人就按捺不住，就發情。一到夏季，他總是早早辦好遊泳證，每天都要到什刹海遊泳池去，而且，幾乎每次去遊泳池都是被人家保衛部門扣住，讓部裏派人接回，原因隻有一個，就是耍流氓，被抓住現行。部裏保衛部門拿他也沒有辦法。因為他一到遊泳池，就忍不住抓人家小姑娘的屁股，沒有一次例外。

        大院孩子裏有兩個重名的新國，分為瘦新國和胖新國。奇怪的是，瘦新國胖，而胖新國瘦。不知道孩子們一開始怎麽區分兩個孩子的。胖新國在北京著名的流氓學校38中。黑瘦精壯，愛踢足球愛摔跤。跟我一塊插隊，好吃累做，不求上進。十年後返回北京，在一個大學的小板工廠工作到退休。瘦新國身材微胖，戴副眼鏡，平時整齊感覺，嘴頭子功夫一流。晚上孩子們經常聚坐在大院乒乓球·台子上，靜等瘦新國的出現。隻要瘦新國一來，開始了當晚的聊天話題，乒乓球台子上的聊天能熱火朝天，持續到深夜。瘦新國如今更胖了，他已經榮升為部機關某司的司局幹部，是大院裏唯一一個繼承父親輩同等職務的人。

有點亂了，沒打草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