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當上帝的主和能當上帝的主

人的一生，離不開和商店打交道。常言道，顧客是上帝，不過，顧客是不是上帝要兩說著，即便商店能待顧客如上帝，顧客也要有當上帝的素質才行。 世人千麵，人各不同，有的人活的講究，買東西東挑西撿，換貨退貨的不怕麻煩，勇於申訴，這些人就具備當上帝的素質，是能當上帝的主。有的人活的湊合，買東西不挑不揀，能用就行，買了假貨次貨自認倒黴，委屈自己，這樣的人就不具備當上帝的素質，屬於不能當上帝的主，我就是如此。
日常生活中，我除少數事情不能湊合---如廁所的幹淨程度，飯館的衛生條件等，許多事情都很能湊合，特別是買東西。隻要東西買回家，就不願再回去找人家反攻倒算，主要是怕麻煩，而且我這人笨嘴拙舌的火氣大，和人家口角起來，人家還沒怎麽樣，我自己先氣得吐了血。由於有自知之明，我是能自力更生解決的東西就不去商店買，省得買東西出了問題，還要去生氣。好在，得利於業餘愛好，我也有自力更生的本錢。
我這個人在愛好上比較沒出息，不像一些精品女人，愛好高雅，風花雪月，詩詞歌賦，西洋風景。我的愛好是勾織剪裁，舊時俗稱女紅，是鄉下妞的愛好。現今這種愛好，說得好聽，是在物資貧乏時代，養成的艱苦樸素的優良傳統，說得不好聽，是土頭土臉的不上檔次，伊人淑女的大忌。
靠著這一愛好，我自己織毛活，剪裁縫紉衣服，生活上很能湊合，穿衣用物能遮體保暖就行，不用花大價錢趕時髦，也省去了到商店退貨換貨的麻煩。雖然我的衣服做工不精，但式樣獨特，穿著上班，曾讓幾位先富起來，購物非賽特，燕莎不去的同事，多看了幾眼，還說式樣絕對時髦—倒也是，市麵上買不到嗎--至於她們是不是口是心非，不關我的事。不過，我媽不這樣看，說我的衣服沒一件上檔次，都是地攤上的貨。
由於能湊合，我還連帶著特別勤儉節約。凡家裏的東西，用得不能再用了，就看看能不能挪做他用，廢物利用。家人有扔東西的惡習，許多依我多年艱苦樸素的標準，看著還很好的東西，就進了垃圾桶。出於節儉，我又養成了扒自家垃圾桶的嗜好---別人家的垃圾箱不敢去，怕挨黑槍。每周倒垃圾的前一天晚上，我必定到自家的垃圾桶裏仔細巡視一番，看看有沒有漏網之魚---盡管多次警告過家人，不得亂扔東西，但因對某些物品是否垃圾的評判標準上，很難看法一致，這一警告收效甚微，我隻好親躬親事， 加強對垃圾桶的巡視。
我曾從中撈出過一大堆半新的窗簾，改做成客廳沙發墊子的罩子，事後丈夫奇怪地問我，那裏來的布料；也曾緊急從垃圾桶內拯救出一大包舊襪子，舊手套，我將線拆開，勾成一個大圓墊子，五光十色的鋪在地上 。對此，丈夫不笑我瞎耽擱功夫，看我勾織的時候，眼睛都瞪大了，因為他從不知道，舊的東西還有這樣的利用價值。至於其他的一些小物件，不計其數。不過，最大的收獲，是在一些東西進垃圾桶前，打了個阻擊戰。一天， 無意中在自家儲藏室的犄角旮欖，發現了十幾條無主牛仔褲，有的是幾乎全新的正宗名牌，我穿太大，又沒人送。我拆開一些褲子，用布料拚接做了一件外套，遠看就像叫花子的百衲衣。我不管不顧地穿出去，還真有人盯著看。
平心而論，這些嗜好與其說是省錢，不如說是消遣，自己勾織裁剪縫製東西，從經濟上講不一定劃算， 因為隨著工廠化生產和產業分工的發展，衣服和居家用品的成品價格和線繩布料等原料之間的差價比以前小了許多。這話扯遠了點，還是言歸正傳吧。
令人痛心疾首的是，現代社會不是自給自足的田園經濟，日常生活中的許多東西，特別是電器用品，無法自產自足，隻好上商店解決，也就免不了和上帝的東家打交道。不過，我是爛泥扶不上牆，給機會也當不了上帝。相反，我是積惡習成自然，試圖將對油鹽醬醋等小商品的湊合，延伸到家用電器，家具等大件用品上：不講究牌子和檔次， 能用就行。不過，這著不靈，家裏有個不願湊合的主，又具備當上帝的素質，這人就是我丈夫。
和我相反，丈夫的生活習性比較刁，他屬於生活中少數事情可以湊合，如吃飯，外出活動行程等，絕大多數的事情是不能湊合的主。他買東西非常挑剔，講究品牌，質量，樣子，特別是家用電器更是如此。如果買的東西不合意，或有毛病，他就會勇於申訴，不怕麻煩，持之以恒地騷擾店家，直到對方答應退貨換貨，拿到滿意的商品為止。可以說，他是個天生當上帝的料。
1年前，丈夫說，家裏的電腦落伍了，有許多的功能不能上，要換新的。我家的電腦雖然不新，但對我來說，功能足夠了，其配置水平遠比我在國外大學圖書館裏用過的還先進，因此，我對買新計算機的建議不熱心。丈夫不肯放棄，隔三差五就不厭其煩地向我論證買新計算機的好處， 最後考慮到，電腦的主要用戶是他而不是我，我就妥協了。
他對外麵商店賣的成品電腦的配置不滿意，決定按自己的需要裝一個。雖然自己裝的計算機，價格不便宜，但符合他的具體需要，用起來順手。說是自己裝，其實不用親自動手，自己挑選零件配置方式，告訴電腦公司，由他們裝好運來。他在網上找到一個電腦公司，按他的需要， 挑選了各種配置，人家裝好後，讓機器跑了幾天，調整出現的問題，運到家。據說，現在自己配置計算機的人不少，那家公司同時還有幾十個客戶的機器在那裏跑著。
新計算機功能多了好些，丈夫常在上麵倒騰一些東西，為了證明新計算機的優點，還常向我顯示一下那些新功能。不過，我是電腦盲，看的雲裏霧裏的不明白。其他的優勢沒覺得，隻覺得新機器好用多了。 盡管聯網方式沒變，感覺上網速度明顯快了，一些原來費了老勁也上不去，上去就掉線的網站， 現在一哆嗦就上去了，想待多久就能呆多久。
好景不長，半個月前，顯示屏忽然有時罷工，開始隻是頻幕偶爾閃一下，後來發展到眯眼睛，顯示屏上隻有一條窄窄的光帶，其他地方一片漆黑，光帶的寬度也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細。我不知道能不能修，又心疼銀子，不願意再花錢買新的，丈夫幾次要騷擾商家的建議都被我否決了。用我幾乎是電盲的有限的知識判斷了一下，認定是線路接觸不良，運動一下就好了，不是說運動才能使生命之樹常青嘛。我是拳頭下出效果，看它要睡覺了，就前後咣當咣當，它就醒了。後來，它太貪睡，有時搖它不管用，我就心煩意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輪圓了手，左右給它幾個大嘴巴，它就乖乖地睜開眼睛。要說，我這2把刀的惡治方法也還管點用。趕上它脾氣好，可以好幾天沒事，脾氣不好，一晚上要眯好幾次眼。有時，丈夫在客廳裏看電視，就聽見我在屋裏劈劈啪啪地和計算機練拳較勁的聲音。
終於有一天，丈夫受不了我和計算機練拳的噪聲折磨，背著我給那家公司打電話。也不知道他怎樣當的上帝，反正結果是，人家給我們免費換一台新的顯示屏，還包運費。沒過幾天，新的顯示屏到了，丈夫換下來舊的。開機後，他發現屏幕上有個針鼻子大的缺痕。如果仔細看屏幕會發現，顯示屏是由一些細小的網紋組成的，那塊缺痕的地方是一塊禿斑，不過，如果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後來發現，包裝紙箱上有一個拳頭大的凹坑，估計是運輸途中撞壞，傷及到屏幕。
依我的習慣，已經挺知足啦：屏幕不眯眼，清晰度可以，不影響大用。根據我過去的經驗，知道換貨退貨的難處，人家給免費換新的已經不錯了，況且屏幕損壞是貨運公司的失責，退回去重換，不知要費多少口舌。不過，丈夫不幹，他講，那個斑點讓他很不舒服，不肯湊合，一定要重換一個。也不知道他怎樣辦的，後來問起來，講人家答應，再給免費換一台新的，還是運費全免。 丈夫將那台老眯眼的顯示屏打包送回去，留著那台有禿斑的先用著，等新的來再換下來。
盡管我是屬於當不了上帝的主，家裏有個能當上帝的主也有好處，可以坐享其成。其實，我倒不在乎當不當上帝，重要的是，我既有滿意的商品用，又不用費盡巴拉地為退貨換貨而生氣，傻人有傻福氣。
不過，回過頭來想想，社會上不能當上帝的主多了，也不一定是好事。 如果天下的顧客都像我，有問題不找廠家商家的麻煩，不僅消費者自己倒黴，商家廠家也不知道問題所在，無從改進。 相反，多一些挑剔的顧客，能當上帝的主，倒是利人利己---消費者用上合意的商品，消費者的監督和抱怨，迫使廠家商家不斷解決生產和銷售中出現的問題，提供更好更高質量的產品和服務。因此，世上還是多一些能夠當上帝的主，才更有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