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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句太長,一生太短

(2019-03-31 08:02:24) 下一個

最初開始賞櫻時,以為早櫻不是桃紅就是粉紅色的,溫哥華常見的白色櫻花(如白妙櫻,太白櫻,海貓櫻,大島櫻等)大多出現在櫻花季的中晚期。

上網仔細研究了一番,發現溫哥華也有開白花的早櫻:噴泉櫻和複旦櫻(Fudan-zakura)。噴泉櫻越來越常見,複旦櫻卻是稀有品種,整個城市隻有兩三株,立於溫東某條街道的兩側。

複旦櫻是於19世紀早期發現的一種日本鄉村櫻(Japanese village cherry),因其在冬季和春季任何時候都能開花而聞名,‘Fudan-zakura’ 在日語裏意為“不間斷的花”。但到了溫哥華,複旦櫻隻在三月份一次性開花,花葉同發,紅色的花萼支撐著一朵朵單瓣花。遇到寒冷的天氣,花梗通常非常短,整朵花看上去像牢牢地貼在樹枝上。

每年去賞櫻的時候,我會習慣性地記下各種櫻花的花期、當天的氣溫,然後用手機拍下花朵的狀態。有時風雨大作,自己的心隨風飄動,隨雨而落;有時晴空萬裏,躲在記憶深處的年少輕狂倏地跳出來,與成片飛揚的花瓣共舞…… 更多的時候,我會寫下櫻花季裏發生的瑣事,不知若幹年後重讀這些文字,初心還留有幾分呢?

在第一篇記錄複旦櫻的文章裏,我是這樣寫與老公的相處模式的:我是工作狂,業務成績有目共睹。我外出的時候,他就做家務,帶孩子,燒上幾樣美味可口的廣東菜等我回家吃。他支持我到處賞花,開博客寫文章,認為這是最好的減壓方式。

三年前的那個星期天清晨,驟雨初歇,明媚的陽光灑向大地。我對老公說:“你看著弟弟,我出門賞櫻花了。”

老公還在賴床,他衝我揮揮手,示意我不要打擾他。他前晚喝了幾口牛奶後,胃疼了一個晚上,翻來覆去沒睡好。

我來到平時車水馬龍的東區,在公車站的站牌邊見到了一棵複旦櫻。街道的對麵也有兩棵複旦櫻,其中一棵病殃殃的,隻餘幾根略粗的花枝,掛著一簇簇白色的單瓣花。

複旦櫻的花朵比較大,花芯是淺紅色的,整朵花看起來清清爽爽的,似心思單純的少女,見到生人也不防備,咧著嘴開懷大笑。不少銅綠色的嫩葉從花枝間冒了出來 - 花葉同發通常是晚櫻的特色,一般早櫻是先花後葉的。複旦櫻算是早櫻中的異數了。

櫻樹的四周是一排粉紅色的清香四溢的李花,我在吹麵不寒的和風中,享受著醉人的花香和視覺盛宴,感歎生活是如此的美好。

兩小時後我回到家,發現老公滿頭大汗,一臉痛苦的表情。我趕緊讓他吃了胃藥,繼續在床上躺著,自己親自下廚為兒子做飯,飯後收拾碗筷,又扔了一堆髒衣服在洗衣機裏清洗。這些活平時全是老公幹的,這回他生病,我隻能一邊在電腦前趕貸款申請,一邊忙家務照顧孩子。

晚飯後先生劇痛難忍,幾乎到了虛脫的地步。我打了911,救護車將他送到附近醫院的急診部。

醫生說老公的胃痙攣是喝牛奶引起的,來勢雖然凶猛,其實並無大礙。打了一針後,他的疼痛減輕了很多。

我問六歲的小兒子:“你能自己洗漱上床睡嗎?媽媽還有三個貸款申請要趕出來,不能陪你了。”

六歲的兒子懂事地點點頭,洗完澡刷完牙後,自己跑回房間躺下了。我不等他睡著,趕緊跑到樓下的書房趕工。半小時後,我似乎聽到了兒子的哭聲。我跑進他的房間,隻見他滿臉淚水,對我說:“我想爸爸,哭得厲害,剛才吐了,床單濕了。”

我趕緊給他換了床單,哄著他睡下。夜半三更,先生自己坐出租車從醫院回來了。

他的胃完全不疼了,但全身癱軟無力,在家裏蒙頭大睡了兩天。他臥床休息期間,我像打仗似的,一會兒敲鍵盤,一會兒在廚房裏給兒子準備晚飯,有時一邊炒菜還一邊給客戶打電話。在書房、廚房和洗衣房裏打轉的我,既無時間也無心情寫櫻花記。直到老公痊愈,從我手中接過這些雜活,我才重新用我的長期不做家務養成的“纖纖玉手”,在電腦前記錄流連櫻花樹下的好時光。

原來所謂的彪炳業績,所謂的清新文字,所謂的歲月靜好,皆源自身邊為你承接了生活中艱難瑣碎的那個人。他讓你遠離廚房的油煙,絕不以蓬頭垢麵的形象出現。他讓你安心地工作,從容地賞花,自在地寫詩。

愛你,三行太長,一生太短。感謝你送的這份踏實,感謝平凡的溫暖,感謝讓我擁有一蔬一飯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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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香山秋楓紅 回複 悄悄話 幸福人,謝謝你的美文,真羨慕溫哥華人,有那麽多櫻花可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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