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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第二部berry指南:加拿大紅豆也相思

(2018-02-19 09:52:11) 下一個

十四:加拿大紅豆也相思- 紅豆杉(Yew) 的傳說

我叫太平洋紅豆杉(Pacific Yew), 生長在太平洋西海岸。我是一種古老的杉樹,在地球上已經有250萬年的曆史,經曆了第四紀冰川。我的同族兄弟散布在歐洲,非洲西北部,伊朗北部和亞洲西南部。

我隻是很普通的杉樹,四季常青,主幹不突出,小枝互生,細長 的針形葉子,人們常常把我和鬆樹植在一起做為護籬。我開花時非常普通,幾乎不會有人注意。最吸睛的是秋天的果,紅彤彤的,直徑不到兩厘米,零零星星掛在樹梢上,似中國古代的紅燈籠。其實,那隻是紅色的假種皮,裏麵包裹的是黑褐色的扁卵形種子。

(紅豆杉的雄花)

(紅豆杉的雌花)

(紅豆杉的果實)

除了果實的假種皮,我全身是毒,隻有某些鳥類(如畫眉鳥thrushes,太平鳥 waxwings 等)對我的果實免疫,視為美餐。它們吞下果肉後,通過糞便排出難以消化的種子,讓我的子孫後代四處繁衍。人畜誤食了我的果子,如果隻是囫圇吞下,沒有咬碎種子,尚能僥幸過關,倘若不小心將種子咬碎了,隻要三顆就中毒匪淺。據報道,上世紀八十年代有四個犯人咬碎了我的種子自殺,隻有一位自殺未遂,另外的三個全部斃命。

我到底有多毒呢?簡單地說,即使整棵樹死了,毒性也不會完全喪失。被風吹斷或者人工修剪掉的樹枝盡管脫離了樹身,仍然存有毒性。

幾百年前,我是製作長弓的好材料。英國人從伊比利亞半島進口了一批木質堅硬的紅豆杉做長弓,靠著這批武器,在1415年取得了阿金庫爾戰役(Battle of Agincourt)的勝利。這是英法百年戰爭中著名的以少勝多的戰役。在亨利五世的率領下,英軍以由步兵弓箭手為主力的軍隊擊潰了法國由大批貴族組成的精銳部隊,為隨後在1419年收服了整個諾曼底奠定基礎。這場戰役成為了英國長弓手最輝煌的勝利,也是一場在戰爭史有重要影響的戰役—以弓箭手作為主力對抗重裝騎士的勝利。

據傳,從那之後,英國的教堂都在村莊的墓地旁種植紅豆杉,主要看中的是我的毒性。我的根很細,人們認為我的細根可以穿透死人的眼睛,阻擋他們的視線,他們就再也回不到活人的世界。

我的壽命很長,在童話裏成了轉世複活的工具。蘇格蘭最著名的童話《迪爾德麗》(Deirdre)有這樣一個情節:康納爾王(Conchobar)的未婚妻迪爾德麗與情人諾伊修(Naoise)一起私奔,康納爾王無法容忍逃妻之辱,他不斷派士兵去捕捉他們回國,並設計讓人殺死了諾伊修,搶回未婚妻。但及後的一年裡,由於親眼目睹丈夫的死,迪爾德麗從來都不笑、不正眼看過康納爾王一眼,使他非常惱怒。 扭曲的康納爾王因此決定把她獻給殺死諾伊修的歐文王,傷心欲絕的迪爾德麗在前往法倫尼的途中跳馬車自盡。迪爾德麗死後,葬在諾伊修的墓地旁。康納爾王命人將兩根紅豆杉製成的測量木樁(yew stakes)分別插進兩位死者的胸膛裏,詛咒這對情侶死後也無法在一起。不料兩根紅豆杉木樁竟然生根成活,長成互相交纏的兩棵樹,兩位死者的靈魂可以附在枝幹上複活了。

英文中常常有以“York”結尾的地名,“York”指的是“紅豆杉生長的地方”(‘the place where yew grows’)。

將我的爛漫之名發揮到極致的,是中國盛唐時期的大詩人王維。

王維橫空出世前的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中國的文人們並不特別在乎我,他們在楚辭裏詠香草,發展到後來的詠鬆菊梅,華美篇章紛呈,就是沒有人寫到我。

終於, 王維寫了一篇《相思》: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詩中的紅豆,指的是生長在嶺南一帶的海紅豆,果實渾圓鮮紅,晶瑩如珊瑚。

此詩一問世,頓時紅遍大江南北,成為千古絕唱。從此,人們愛用紅豆寄相思。中國的北方沒有海紅豆,人們發現我的中國紅豆杉兄弟結的果酷似紅豆,於是親切的稱我們為“紅豆杉”,將我們視為北國的“相思樹”。

千百年來,好多癡男怨女在我的樹下哭過怨過。除了王維的《相思》,我還聽到了其他的名句,如“庭前種得相思樹,落盡相思人未歸”“江頭學種相思子,樹成寄與望鄉人”等。

我跟著他們哭哭笑笑,在幾千年的歲月紅塵中,閱盡滄桑,活得更加清澈美麗。

而我不能容忍的是,20世紀九十年代,你們以造福人類為名,肆意剝我們的樹皮, 我的很多同類的生命在一夜之間嘎然而止。原因很簡單:美國某公司發現,紅豆杉樹皮中的紫杉醇具有抗癌功效。消息傳到中國,傳到紅豆杉的聚生地雲南,人們突然意識到財寶就在身邊,開始瘋狂的剝紅豆杉的皮,無視國家把我定為一級珍稀瀕危保護植物的事實。

喪心病狂的人們啊,你們難道不知道, 我在自然條件下生長速度緩慢,再生能力差,所以很長時間以來,世界範圍內還沒有形成大規摸的紅豆杉原料林基地。全世界42個有紅豆杉的國家稱我為“國寶”,聯合國也明令禁止采伐,我是植物中的“大熊貓”和“黃金樹”啊。

北美的有識之士很快意識到“殺雞取卵”的風險。他們開始從人工種植的紅豆杉樹皮裏提取紫杉醇,有效地保護了野生的紅豆杉。中國也建立了自然保護區,讓我的同族兄弟在小範圍內不受野蠻人的侵害。

可是在中國,不斷有人試圖闖入保護區,我的同族兄弟還是活得戰戰兢兢的。人們的物質生活條件今非昔比了,可是人心卻變了,渾濁荒蕪,銅臭斑斑。人們啊,我不反對你們對物質的追求,可是一旦精神沒有了棲息地,你們的靈魂將陷入深不可測的黑暗裏,因缺乏陽光的照耀而枯萎死亡。你們不覺得可悲嗎?

比起中國的同族兄弟,我這棵太平洋紅豆杉活得愜意多了。溫哥華的好多人家的庭院都用紅豆杉做籬牆,籬牆內孩子們在秋千架下快樂玩耍,大人們圍著火爐燒烤。偶爾,有一位中國媽媽帶著小兒子從樹下經過,媽媽指著樹上的紅豆對兒子說:“在我們中國人的眼中,紅豆是用來表思念的。大寶今後出門在外想媽媽了,就寄幾顆紅豆來吧。”

加拿大紅豆也相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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