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見一朵野花的明媚（十八） 女人情懷總是“蓍”

女人情懷總是“蓍”

蓍草在中華文化中被視為“靈物”，用來卜卦，是一種聖靈之草。

《史記 龜策列傳》記載：傳日： “天下和平，王道得，而蓍莖長丈，其叢生滿百莖。”方今世取蓍者，不能中古法度，不能得滿百莖長丈者，取八十莖已上，蓍長八尺，即難得也。人民好用卦者，取滿六十莖已上，長滿六尺者，即可用矣。

為什麽遠古先民們求卦習慣用蓍草，而不用其它演算工具（如樹枝、穀粒、棋子等）呢？這與先民對蓍草的崇拜和神話有關。據《易緯·乾鑿度》引古《經》說：“蓍生地，於殷凋殞一千歲。一百歲方生四十九莖，足承天地數，五百歲形漸幹實，七百歲無枝葉也，九百歲色紫如鐵色，一千歲上有紫氣，下有靈龍神龜伏於下。”《說文解字》也說蓍草“生千歲（才）三百莖。”這些傳說無疑給蓍草罩上了一層神秘的外衣。於是曆代相傳此草非聖人之地而不生，故為曆代欽差大臣前來祭祖複命之信物。

古書載：全國僅三處生長此草。一為山東曲阜；一為山西晉祠；再就是太昊伏羲陵。

受了這些古書和古老傳說的誤導，我出國前一直未刻意尋找過蓍草。來到溫哥華後，經常在野地裏發現蓍草和毛茛野菊花等生長在一起。最常見的是開白色花的蓍草，後來又撞見了黃色，紫色，橘紅，粉色的蓍草花。蓍草的葉是長線狀披針形，篦狀羽裂，裂片邊緣有銳鋸齒。小花酷似迷你型的雛菊，密集聚在枝頂，整個花盤像一隻張開的小傘，散著微香。

雖然溫哥華被譽為全球最宜居的城市，自然生態環境極佳，我還是未找到神話中丈高的蓍草，極目所見，絕大多數的蓍草是高不過一米的。

我從觀察中得到的結論是：蓍草並非傳說那般神秘隱逸，神龍見首不見尾，而是分布廣泛，大量生長，這和它的生長習性與人們後天刻意繁殖傳播有關。

蓍草生性強健耐幹旱，種子的成活率很高，隨便往地上一撒，第二年便是蓊蓊鬱鬱一片。在水土流失嚴重的地方，或者其他植物不易成活的貧瘠地區，栽種蓍草是最好的選擇之一。

傳說古希臘第一勇士阿基裏斯將蓍草泡的藥酒塗遍全身，除了致命的腳踝（他的不為人知的秘密），其餘的身體部位皆刀槍不入。阿基裏斯讓他的士兵帶著蓍草上戰場，將其敷在刀傷和箭傷的創口，可以迅速止血。

早期的歐洲商旅和殖民者去探索世界時，對陌生大陸的草藥缺乏了解。他們隨身帶了很多蓍草籽，撒在駐地四周，有意識地栽培蓍草備不時之需。蓍草籽見光才能發芽，不能掩埋在土裏，種植時連刨地的功夫都省了。在這些先人的大力傳播下，蓍草花在世界各地處處開，我們太習以為常，沒有注意它們罷了。

西方人也相信蓍草是有魔力的。他們發現將蓍草和其他藥草混種在一起，那些藥草的精油含量大大提高，功效大增。

它是歐洲姑娘眼中的“情花草”，為了祈禱真愛的降臨，東歐姑娘將蓍草細小的葉子伸進鼻孔裏，一邊輕輕撥弄著，一邊念念有詞：開白花的蓍草啊，如果我愛的人也愛我，讓我即刻流鼻血吧…… （''Yarroway, Yarroway, bear a white blow, If my love loves me, my nose will bleed now.''

懷春的英國姑娘將蓍草花裝進紅色法蘭絨袋子，壓在枕頭下，臨睡前反複念幾遍：美麗的藥草啊，你的真名叫蓍草，請在明天告訴我，誰是我的心靈朋友（Thou pretty herb of Venus Tree／Thy true name is Yarrow／Now who my bosom friend must be／Pray tell thou me tomorrow”。

在蓍草的幫助下，姑娘們可以在夢中見到未來夫婿的模樣。如果她們夢見了卷心菜，則預示著死亡或不幸。

待嫁的英國新娘在暮色蒼茫之中，趕在新月升起前匆匆采一束白花蓍草回家，對著它祈禱：　“再見，漂亮的蓍草，向你道三次再見；但願明天天亮前，會跟我的戀人相見。”

據說這個魔法屢試不爽，新郎一定會在夢中出現。

無獨有偶， 在歐洲有著浪漫的民俗背景的蓍草，在中國也有一段“刈蓍遺簪 ”的深情故事。 《韓詩外傳》卷九記載： 孔子出遊少源之野。有婦人中澤而哭，其音甚哀。孔子使弟子問焉，曰：「夫人何哭之哀？」婦人曰：「鄉者、刈蓍薪，亡吾蓍簪，吾是以哀也。」弟子曰：「刈蓍薪而亡蓍簪，有何悲焉！」婦人曰：「非傷亡簪也，蓋不忘故也」。

哎，古今中外的女人都是一樣的，不管美醜，不管是貧或富，不管是少女，少婦，徐娘還是老嫗，皆懷著一份純情美夢，憧憬著嫁給美滿幸福的愛情。很多人天真地認為，女人一生的事業就是愛情，為了愛情可以飛蛾撲火或者赴湯蹈火。盡管癡心女子負心漢的悲劇一直在上演，還是不斷有人前赴後繼，覺得自己會是幸運的那一個。

我們這些俗世女子沒有火眼金睛， 實在看不出古老的蓍草具有“青雲護上，神龜隱下”的法力，但我們相信大自然的一花一木一草一葉都是帶著感情而生的，蘊含靈性。願借助“靈草”的法力，達成心中美好的願望，也是一種對大自然的尊重和敬畏吧。

我在懶人花園種下一排蓍草，在如水的清涼夜晚流幾滴相思淚。物欲橫流的年代，發燙的情話總是成長得很快，信手拈來轉瞬即去，什麽時候愛情能再次回歸初始的簡單旋律？

有一點是現代女人必需明白的：自信的前提在於精神獨立和經濟獨立。無論遭遇什麽，都別把自己活成“怨婦”，學著秦香蓮到處討說法，把前夫陳世美送上道德的恥辱柱；也別像杜十娘，放著大把金銀珠寶不花，搞一個投河自盡……

把情懷活成詩，熱烈細致和纏綿－為了這個目標，我這個職業女性忙完案頭的工作，又要到野地裏散步識野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