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故事（二）

中學六年，我沒有見過晨和薇薇。放暑假時偶爾去探望小學班主任陳老師，老師提起在市重點中學的幾個同學，偶爾會爆些料：比如晨依舊聰明調皮，他初中時參加市中學生數學競賽，拿了三等獎。可他天性懶散，不愛讀書，抱著武俠小說看不停，到了茶飯不思的地步，成績直線下降，被迫留了一級。薇薇的文科很突出，出落得更加漂亮了，是年段著名的美女。晨和薇薇依然很要好，似乎有早戀的傾向。

十八歲那年，我考上廈大，聽說薇薇考進了本地的一所普通大學的企管專業，剛入學時引起不小的轟動，被男生選為係花。

大學二年級的那年夏天，某個清早，我正在宿舍對著鏡子梳頭，突然有人敲門。我以為是隔壁的女生來串門，頭未梳好，就前去開門。一位瘦長臉戴著眼鏡的十八九歲的男生出現在宿舍門口，有些訝異地盯著我，我忽然意識到自己的頭發還是亂蓬蓬的，眼角色似乎還有眼屎，就這樣冒冒失失來開門，難怪把男生嚇壞了。

我有些尷尬地問：“你找誰？”

“你是白骨......喔不對，夏小晶嗎？”男生有些遲疑地問我。

我嚇了一跳，這麽多年了，有誰還記得我這個“白骨精”的外號？難道是......晨？

我和男生又再仔細打量了對方幾秒鍾，同時哈哈大笑，因為我們都認出了對方。

多年不見，我們之間的敵意早已消失了，剩下的是總角之交的那份溫馨的記憶和情誼。

我招呼晨進來坐，不客氣地對他說：“我先去水房洗把臉，收拾幹淨了，再來找你好好聊聊。”

十分鍾後，我領著晨下樓，在美麗的大學校園裏邊走邊聊。晨告訴我，他因為成績不佳留學了一年，高考也考砸了，父親托了關係，又花了很多錢，送他到廈大的經管學院做自費生。他從小學同學那兒聽說我也在廈大，就跑到女生宿舍找我了。

晨的人緣不錯，來廈大不久，就結交了一堆朋友。他請朋友周末去廈大後山的情人穀野炊，約我一起去。我貪玩又貪吃，自然不會拒絕晨的盛情邀請。

野炊那天，晨帶來了三個美術係的男生和兩個會計係的女生。漂亮的那個女生叫穎，是四川來的，相貌平凡的那個叫紅，很活潑，對晨也很殷勤。晨說話時，紅總是專注地盯著他，一臉崇拜陶醉的表情。

我悄悄問晨：“那個紅好像很喜歡你啊。”

晨輕輕一笑：“我和薇薇在一起已經一年了。”

這不是早戀嗎？來自保守家庭的我，心裏咯噔一下，又有些羨慕，來廈大將近兩年，還沒哪個男生追過我呢。看來是自己不夠漂亮不夠有性格啊。像薇薇這樣容貌出眾的女孩，追求者一定很多吧。

麵對老同學，晨很坦白，他對我說是他一直主動接近薇薇的，薇薇也很大方，喜歡和他來往。薇薇考上大學時，他因留級還在讀高三，兩人很快確定戀愛關係。薇薇已經見過晨的父母了，晨爸晨媽非常喜歡她，晨媽暗自對晨說：“她聰明漂亮，自身素質好，父母又是高知，你配不上她。”

那麽晨爸還在鹽務局嗎？我無意間問起晨家的境況。晨說他爸爸早就離開鹽務局了，調到人人豔羨的外貿係統，現在是省機械設備進出口公司的老總。

喲，原來成日在報紙上看到的CMEC（該公司的英文縮寫）的老總陳知行就是晨的老爸啊。CEMC是省裏的出口創匯大戶，是外貿企業的“金牛”，陳知行多次受到省委領導的接見，在外貿屆地位超然。

“你們家有名又有......錢。“我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說了。

晨一點也不帥，功課也不好，上大學還要自費，隻是性格還不錯，其實自身條件配不上薇薇的。喜歡薇薇的男生很多，薇薇這麽快接受晨，該不會是看上陳家的錢和地位吧？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我很快就“呸呸”在心裏臭罵自己幾句。自己不美，沒人追，就懷疑美女的感情不純潔，這種想法太下作了。

不過喜歡陳家地位的女生似乎真的不少。晨和我說起了一個笑話：陳總在外出差時，很多年輕女孩爭著對他獻殷勤，甚至為他提公文包，隻差說那一句“陳總，讓我做你的大兒媳吧。”

晨的哥哥曦年長晨十歲，在大學裏學的是化工專業。曦相貌清秀，舉止大方，再加上家世不錯，倒追的女生很多，求愛信都寫到家裏了，有的還附上玉照。晨有一次不小心看到了某個女生夾在信裏的照片，對哥哥說：“她不漂亮，別選她。我們兄弟，一定要找個和媽媽一樣漂亮的老婆。”

看來晨也是“外貌”協會的，這也難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晨還告訴我，自己的爸爸媽媽已經視薇薇為未來的兒媳婦。南方夏天持續高溫，薇薇家隻有電風扇，吹出來的是熱風，晨家是少數幾家有空調的，於是薇薇整個暑假都住在晨家裏，還在廚房裏打下手幫陳家做菜。

晨的這則爆炸性新聞讓我嚇了一跳，心想薇薇的父母真是放心啊，竟敢讓十八九歲的女兒住在男友家。我平時和男生出去玩，媽媽都千叮嚀萬交代，晚上十點以前一定要回家，不然壞了名聲。和男生談戀愛，一定不能單獨去他家，杜絕不小心上床的機會。再好的花瓶，被打碎了，也沒人珍惜了。

晨那麽喜歡美色，一個活生生的美女就住在家裏，還穿著薄紗裙子，晨不動邪念，不動手動腳才怪。薇薇怎麽肯吃這個大虧呢？大概她認定自己遲早是晨的人，也無所謂了吧。反正父母也是縱容自己這樣做的。

晨一邊和我說家事，我在一邊胡思亂想，揣度薇薇的心理。我對愛情的了解，大多來自瓊瑤小說和世界名著，晨和薇薇是同學中第一對談戀愛的，我聽著他的敘述，覺得又新鮮又好玩。不過我深知父母的脾性，戀愛時就住進男方家，是要被打斷腿的，我今後的愛情大概不會這麽轟轟烈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