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賽卡

潔賽卡

 

如果與一個男人交往了八年，但那男人一直不求婚，你會不會著急？我一定會，我是個沉不住氣的人。沉一年兩年尚可，沉八年？

潔賽卡沉得住氣。她在星期六公司舉辦的晚宴上。喝了很多烈酒。像要從椅子上飛起來，與她的酒杯一起從落地窗飛出去。她臉上的笑容使人感到她簡直是在飛往極樂世界。

女人還能飛到哪兒去？我在甜食之後飛到洗手間，在鏡子裏檢查自己的臉。鏡子裏飛入另一個女人。啊！潔賽卡，是你嗎？我們在廁所裏擁抱。她開始在平板的鏡子裏檢查臉部的立體感，然後給一隻眼睛上眼影，一隻眼睜一隻眼閉，和鏡子裏的我寒暄。

突然，她轉過身來，把細長的右手伸到我的眼前。啊！訂婚戒指？那個男人終於沉不住氣了。

我把那隻明晃晃的手拉到離眼睛一寸，仔細看了一會兒。“真漂亮！是白金嗎？”

“不。”她馬上說，“是Platinum。”

“Platinum？”我絞盡腦汁回憶初中化學，到底是什麽樣的金屬？稀有金屬？惰性金屬？肯定不是放射性金屬。具有什麽化學性質？很硬？很軟？耐酸？耐熱？用來造飛機？原子彈？眼鏡框？無論如何，我想，Platinum一定比白金更好，否則她會同意是白金。

“什麽時候是那個偉大的日子？”我在塗口紅，聲音卻顯得很激動。

“還沒定。本來定好明年初，但最近家裏出了點事。”她把嘴湊到我的耳邊，小聲說，“我哥哥前天自殺了。”

“啊？”我大驚，這次是真的激動。

她轉過頭來，把手擺成槍的樣子，對著太陽穴，嘴裏發出“咋”地一聲。

“啊！潔賽卡，我很難過。”我誠心表示對此消息的抱歉。

“沒關係。”她開始為另一隻眼睛加立體感。“我哥哥的日子本來也是一團糟。”她回頭衝我笑了笑。“好久了，他的生命充滿痛苦。”

“如果是那樣，”我說，“至少他現在不再痛苦。”

“完全正確！”她轉過頭來同意我，“我們全家都這樣認為。”

我不知下麵再說什麽。“你有幾個兄弟？”

“三個。”

“哦，那還好。”

“今晚的三文魚很有味道，你不覺得嗎？”她說完這句話，上嘴唇和下嘴唇互相摩擦了幾下，把剛塗上去的口紅抹勻。

“是的，很好吃。”我同意，雖然我吃得牛排。

她轉過臉來，嘴唇血紅，眼睛晶亮。“一會兒見！”

她黑色鑲金夜禮服的背影，精神抖擻地走了出去。廁所門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