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

清明

 

清明時節雨紛紛。

 

此處無雨，卻有斷腸人。晴天雨天，桃花村杏花村，都有以酒澆愁的路人。愁甚？

 

不就是禁吃熱食嗎？一月禁火終歸行不通，三日禁火已忍無可忍，這幾日僅壞了個微波爐，全家已進入橘紅色緊急狀態，對著冷飯菜團團轉，束手無策。沒有微波爐，我就是巧婦也難為無微波爐之炊。

 

活人一般不會讓尿憋死。

 

介子推不信佛。否則不會心懷叵測地將自己大腿肉一刀一刀割下來，放入滾開的鍋煮給主子吃。說他心懷叵測，否則不會因主子吃完肉抹抹嘴巴，忘了封其官加其爵，連個謝都沒說，使介子一氣之下藏入深山老林。說他氣性極大，否則不會寧可被燒死也不下山從命，重享天倫之樂。這次是真給氣著了。

 

腿肉算不算身外之物？

 

提著冷飯冷菜去掃墓。祖宗們等了一年，必是饑腸咕咕蓬頭垢麵。孫子重孫子重重孫子重重重孫子，（真過癮），拿著掃把，提著青團紅藕烹魚燒酒，都是營養品。尤其道家的青團，采南燭枝葉搗汁浸米蒸飯。一碗碗整齊排擺在墳頭，可供棺中的老祖宗養顏益壽。也不管老祖宗差不差錢喝不喝酒，都點上一千萬元冥幣，澆上一大盅好酒，配上咚咚咚的響頭。算是孝過了。真真一幅清明生死未知圖。

 

這就叫生也吃，死也吃，忠也吃，孝也吃。

 

文明後，不再墳頭了，而是大理石高門臉兒的現代化大樓，進去在電腦上搜尋，找到D3745788號，在A號大樓，B室，37號架子，第5 層，第28號抽屜。坐上電梯，從頂樓到地下室，“簌”，幾秒鍾的事。碰上發飆的後人，將骨灰盒搬到戶外，砰的一下打開，嘴裏說，曬曬太陽吧。

 

怎麽裏外都是灰？

 

然後急急打點回朝，集市上正鬥雞，打麥場正拔河，女眷們正踏青，河道中正撐會船。

 

天地間正遊蕩著秋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