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資料
玉米穗 (熱門博主)
  • 博客訪問:
正文

日中學院同學趣事和憾事續 (東京往事)

(2017-01-08 05:11:35) 下一個

B班另一位有趣的同學是李君。李君也是東北人,原是大學老師。他畢業於吉林大學,讀大學時學的是考古專業。同學開玩笑說他考古隻研究女屍,他嗬嗬地笑。李君有點大智若愚的感覺,他不咋呼,喜歡睡覺,課間休息時常看到他臉上有伏在課桌上睡覺時留下的紅印。眼神也有點懵懂遲鈍。偶爾李君會不著頭腦地發點感慨,比如,有一次他忽然感歎說:我發現人吧就是奇怪,我離開老婆久了吧,想老婆;可是真回家見了老婆吧,沒兩天又煩老婆,就想趕快回日本來。同學聽他說得沒頭沒腦就插科打諢問他那是啥意思,是要過河拆橋學陳世美嗎?還是咋地?他嗬嗬地笑著說:我也不知道想說啥,反正就是那感覺。於是同學便起哄說他用的是考古語言,什麽意思有待深入考證研究。他又嗬嗬地樂。李君原本學過日語,能讀能寫,但口語較弱,說話帶有趙本山口音。他對自己口語不佳表示著急,我們安慰他說:沒關係,反正女屍也聽不到。

最能看出李君大智若愚性格的是他下象棋的事兒。李君象棋下得非同一般之好,風格潑辣凶狠,有象棋大師東北虎王嘉良的風範。尋常業餘棋手與他完全不在同一層次。但他開始隱藏較深,不露真相。有一次,還輸給富君一局。富君就是那個“破壁堂”被愛平君發動政變篡奪走“堂主”寶座的同學,年齡較大,多才多藝,象棋也下得好。但他很少去休息廳裏下棋。日中學院同學裏喜歡下棋的多,也有幾個下得不錯的,他們發現李君厲害,都去與他過招,但沒人是他對手。我也曾與李君對弈過一次,不出十幾步便感到礙手礙腳,疲於應付,全無還手之力,那情形好像二戰時波蘭騎兵對抗德國坦克大軍,除了繳械投降隻有等待毀滅。我們好奇李君如此厲害,何以輸給富君。李君說:那不人家年齡比我大嘛,第一次下棋就把老大哥給贏了,怎麽好意思。這話傳到富君那裏,富君笑笑說:是啊,那是人家讓著我呢。但口氣聽著不以為然。同學便開始攛掇他們兩個再次對弈,一決高低。有一天,富君早早來到學校與李君對弈。邊上圍了密密一圈同學觀戰。富君讓李君先走,李君說:好,那我就不跟老大哥客氣了。兩人你來我往相互纏鬥,李君落子如飛,富君穩紮穩打,但漸漸思考時間變長。幾十回合後富君見大勢已去,便說:輸了,再來一局吧。第二局,富君說:這回我先走吧。李君做個“請”的手勢,兩人一開局便火力全開,相互對攻,但二三十回合後,富君已完全處於頹勢,很快敗局已定。富君起座認輸。富君拍拍李君肩膀說:下得好,你棋是真好。李君笑嗬嗬地說:是老大哥讓著我的。

C班同學年紀輕的較多,日語是初學,大家在一起時,他們比較安靜。為大家所熟悉的一個是京劇世家的女孩葉君,每有聚會,總會給大家來上一段《都有一顆紅亮的心》或《打不盡財狼絕不下戰場》,有時還會與B班“跟著感覺走”的王君合唱一曲《夫妻雙雙把家回》,極受歡迎。另一位人所共知的同學是那位加藤先生的超級粉絲,形影不離加藤先生左右,據說其他年輕女同學向加藤先生請教問題,或加藤先生表揚其他年輕女同學都會使其不快,情緒低落。

C班還有一位來自廣西的同學叫帥君。帥君那時二十七八歲,原是廣西某大學裏的團委書記,也是當地頗有名氣的書法家。在日中學院期間他曾數次當場揮毫給大家展示書法,以本人這般外行的眼光看,龍飛鳳舞的字跡好像也不輸給唐國強的。帥君在校期間,他的太太也常來學校找他,他太太據說是他原來的學生,是個性格活潑的漂亮女生。帥君日語基礎差,在日中學院學了一段,也並沒有學得太好。但他有書法特長,後來去日本大東文化大學讀博士課程。離開日中學院數年之後,有一次後藤先生與我通電話,問我是否記得C班同學帥君,我說當然記得。後藤先生告訴我:帥君已不在人世。我記得當時自己聽到這個消息時,感覺極其意外和震驚,頭皮一陣發緊,背上起一層雞皮疙瘩。後藤先生告訴我說:帥君因車禍去世。也不知道為什麽,在一個火車過道口,他的汽車原本停著的,卻又突然起動,撞斷欄杆,進入軌道,結果被正駛過的火車撞飛,帥君就沒了。留下他的太太,似乎還有兩個還是三個年幼的孩子。我與帥君雖然並不是很熟,但對他和他太太都有清晰印象,從後藤先生那裏聽說他的不幸之後的那幾天裏,他和他太太的音容笑貌常在眼前浮現,尤其是他們夫妻兩個坐在休息廳裏聽到同學叫愛平君為阿蘭德龍時,笑得很開心的樣子活靈活現。然而突然間,這世界上就再也沒有帥君這個人了,真是讓人難以置信。那時真覺得生命脆弱而無常,生死相隔的那條線一挪腳就過去了。

最後想說說畑澤桑。畑澤桑既不是教師也不是學生,她是日中學院事務所裏的事務員,負責學校的招生和在校學生的其它諸多管理事宜。畑澤桑大概是最受日中學院學生喜歡的人,她性格爽朗熱情,為人豪爽肯幫助人。她的朋友很多,日中學院的老師如殘間先生,後藤先生等也都是她的朋友。她曾介紹我去某家電視製作公司翻譯電視字幕,那家公司裏的好幾個懂中文的電視製作人員是她原來在日中學院學習中文時的同學,也是她的好友。那些人說到畑澤桑總是讚不絕口,說她是“女豪傑”。我在日中學院讀書時就與她相熟,後來更成了朋友。前麵曾經提到過,明治日語學校被勒令整頓後,許多學生跑去一家會計專門學校另謀出路,可是學費交付之後卻拿不到簽證,很多人還被入國管理局勒令一個月之內離開日本。那些學生著急又走投無路,聚集到學校討說法,後來學校決定召開說明會,校長向學生解釋說明情況。我的朋友也在那批學生之中,他們擔心日語說不清楚,無法與學校交涉,叫我去幫忙。我便請畑澤桑一起去。畑澤桑一口答應,並約了一名東京北區的女議員一同前往。那次說明會有幾家報社媒體記者參加,由於有畑澤桑和那位女議員幫助中國學生交涉,使得學校不敢輕視,加上電視報紙的報道,後來那幾十個學生的簽證問題終於解決。

畑澤桑與我閑聊電影時,說她不喜歡奶油小生,喜歡“洗布已”(深沉滄桑有閱曆和味道的意思)男人,她說她喜歡原田芳雄(電影《追捕》裏的矢村警長)那樣的。她的男朋友據說是個大胡子很有氣概的男人,他們在一起了很多年。我離開日中學院之後也一直與畑澤桑有聯係,她出外旅遊時會給我寄當地的明信片。有時我去日中學院看她,一起在學校邊上的日中會館裏喝咖啡聊天。有一次,後藤先生告訴我,畑澤桑與她相處多年的男朋友分手了,可能心情不好。那之後不久我碰見畑澤桑,聊天中,她也告訴我她已與那個大胡子男友分手。她臉上依然掛著笑,但我覺得那笑容有些勉強,與平素清澈明朗極富感染力的笑容不一樣。畑澤桑後來辭去了工作多年的日中學院的事務所工作,她受聘去香港某家大學教授日語。我離開日本移民去加拿大後與畑澤桑失去了聯係。但我一直記得她,想起從前與她交往的種種往事很懷念。順便說一句,畑澤桑的中文說得很好,她會唱白毛女裏的“北風吹”,而且唱得非常好聽。(待續)

[ 打印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