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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學生阿瑟在北美的快樂學習生活

(2016-04-20 06:55:18) 下一個

  前一陣,有一天在超市裏排隊付款時,聽見身後有個低沉渾厚的嗓音很熟悉,讓我忽然想起多年前教過的一個學生叫做阿瑟的。回頭一看,果然是阿瑟。正排在隊後與一個年輕女孩耳鬢廝磨悄聲說話,雖然是輕聲細語,但那聲音有穿透力,隔著好幾個人輕而易舉地將聲波傳送到了本人的耳朵裏。

  “阿瑟”。我叫他。阿瑟抬頭看到我,嘴角一咧,臉上表情由意外切換成笑臉。“嗨,老師,好久不見。”他說。走到我跟前,又回身指了指排在隊裏的年輕女孩說:“那是我女朋友”。我已有十多年沒見到過阿瑟,問他這些年都在從事什麽貴幹。他從屁股後麵的褲兜裏掏出一個名片夾,抽出一張名片遞給我。我看那名片,上麵印著某報駐某地記者化堯。那報紙是本地發行的台灣背景中文報紙,在北美華文報紙中算得上是家大報,在本地華人圈裏讀者不少,我也時常瀏覽的。化堯是阿瑟的中文名字。“不錯,不錯,出息了。”我誇讚他。“沒有啦,不會啦,還請老師多多指教哦”他笑嘻嘻地說。

  那之後我再瀏覽那家報紙時,便常常留意文章作者的名字,果然時或看到署名化堯的通訊報道或本報特寫等文字。我饒有趣味地讀阿瑟的文字,一邊不禁想起從前教他學日文時的往事。

 

  那是十幾年前的事了。我那時一周兩次去他家教他日文。持續教了兩三年,好歹總算教完了一本初級日語,而通常我教那本書半年也就足夠了。我是受他父親Z先生所托去教他日文的。那時候阿瑟十七歲,剛由台灣移民來北美。在高中讀十年級。阿瑟是Z先生的獨子,Z先生說他一向不給他兒子很多學習壓力,因為想給他一個隨心所欲開心快樂的童年,而不想讓他在人生暮年回首往事時驀然醒悟仿佛錯過了童年似地空留遺憾。

  阿瑟學日語也以開心快樂為宗旨。與其說是學習,不如說是聊天。漫無邊際地瞎聊,唯獨聊的大多與日語沒啥關係。我從他那裏知道了不少原本不知道的事情。比如他告訴我台灣學校裏的老師可以打學生,通常用把戒尺打手心,打得不過癮時,有的老師還會揍學生。他自己就被老師揍過,鼻血都揍出來了。因為他是孩子王,太過頑皮,那老師想:擒賊先擒王,就把“王”擒了,鼻血揍出來了。“你爸不是練武當的嗎?沒去給那老師襠裏來兩腳嗎?”我問他。他嗬嗬地笑著說:“不會啦,人家那是師道尊嚴嘛。”他又告訴我在台灣他們稱交女友為“拍馬子”,還很耐心地給我講解台灣人常說的“拽”和“屌”是什麽意思。我讓他給我找個“屌人”的例子,體會一下“屌”的境界與內涵。他說:周傑倫就很“屌”。我說:那小子唱的兩節棍從頭到尾烏裏烏裏,一句都聽不清楚,是不是口齒不清就是“屌”?他哈哈地笑,說:老師,你有代溝啊。沒辦法,再“屌”也“屌”不過代溝去啊。

  阿瑟的父親Z先生是台灣某家電視台的董事長,阿瑟因此有機會參加一些飯局,與一些有名的藝人共進午餐或晚餐。他有不少有名藝人的簽名相片或海報,有一回很興奮地告訴我春節要回台灣去參加飯局,和林誌玲坐一桌,到時候可以跟她要簽名照。那時候林誌玲剛出名,名氣尚滯留在台灣小島上打轉轉,我是第一次聽到那名字,便問阿瑟:林誌玲是哪路神仙?他說是個大器晚成的大齡美女,可是可愛無敵。他說他之前最愛的是鞏俐,可是自從林誌玲橫空出世,他發覺自己開始見異思遷了。我覺得有趣又有點不可思議,問他:你不是在尋找母愛吧?他哈哈大笑,說:可是他們都很女人,老師不覺得嗎?

  阿瑟說他的男兒意識很早就被喚醒了。他說他小時候有一次在法國的一個海灘與表弟玩球,球飛出很遠,他和表弟跑去追球,等他追到球,彎腰將球撿起時,赫然看見一個赤裸上身的年輕鬼妹站在他的麵前。看見他麵紅耳赤不知所措的摸樣,那鬼妹還衝著他開心地笑。他說那個鬼妹掛在胸前的兩個巨大的肉球從此定格在了他的腦海裏,揮之不去。可是他的表弟卻是完全不同的觀感,據說差點沒有惡心死。多年以後,那個死裏逃生的表弟被證明是不愛女色愛男色的同性戀,而阿瑟則慶幸自己被那對肉球喚醒了男兒的英雄本色。

 

  阿瑟在北美有幾個“小弟”,那些“小弟”同他一樣都是台灣來的。有一回我在他家客廳的一個角落裏看到一個路牌,路牌上的路名是ARTHUR,與阿瑟的英文名字一樣。阿瑟不無自滿地告訴我那是他的小弟們送給他的生日禮物。我於是注意到那路牌上有不少自來水筆的簽名,而路牌的柱子的下端還帶著泥土。原來阿瑟的那些小弟們事先在地圖上查找到這個路名,趕在阿瑟生日前,趁著夜裏無人時開車去將那路牌連根挖了出來,移送到了阿瑟家中,使得兩個阿瑟相聚,讓路牌ARTHUR(阿瑟)變成了公民阿瑟(ARTHUR)的生日嘉賓。

  阿瑟的中文名字叫化堯,是他爺爺起的。猜想是要他向聖賢堯舜同誌學習的意思吧,就像毛主席他老人家期許“六億神州盡舜堯”那樣。阿瑟的爺爺是湖北人,黃埔軍校的五期生。隨老蔣去台灣時是少將,去台灣後擔任過老蔣的反攻大陸作戰計劃處處長。阿瑟喜歡聽他父親聊關於從前國共戰爭時期的軼事。有一回他父親Z先生同我聊起老蔣敗退台灣時的往事,說阿瑟的爺爺那時擔任上海吳淞地區的警備司令,那時候Z先生還很小,但仍然記得隨他父親從上海吳淞口坐軍艦撤往台灣去時的情景。他說他父親在甲板上將他舉過頭頂,可以看見遠處岸上的火光,也能聽到隆隆炮聲。阿瑟在邊上聽他父親與我聊這段往事時,一臉肅穆神往,不似平時嘻嘻哈哈插科打諢。

  阿瑟說到他爺爺和他父親Z先生時帶著幾分佩服與自豪。他父親Z先生剛到台灣時還小,據說去學校上課時,常常是騎坐在他大伯肩膀上去的。邊上還跟著幾個勤務兵,牽著狗。他大伯不是嫡親的,而是他爺爺由湖北帶出來的小老鄉,一直跟在他爺爺身邊。Z先生小時候由“大哥”領著玩耍,Z先生長大成人,成家後有了阿瑟,阿瑟小時候也由“大伯”幫忙照看。阿瑟的爺爺一直跟著老蔣籌劃反攻大陸,經常說的話是“漢賊不兩立”,但他與老將一樣,最後也未能再踏上大陸的土地一步。阿瑟爺爺過世後,那位大伯倒終於回到了湖北老家,葉落歸根,在那裏養老送終。阿瑟的父親Z先生一直從事於媒體。由記者做起,後來經過總編,做了報社董事長。由報社退職後,又被聘請去某家電視台繼續做董事長。有一回阿瑟拿了一篇登載在台灣報紙上的文章給我看,告訴我是他父親Z先生寫的。那是一篇批判駁斥李登輝“兩國論”的文章,洋洋灑灑數千言,寫得很是痛心疾首,阿瑟顯得激動又很自豪,要我讀了談談感想。我說:好-好。但我知道其實在台灣為“兩國論”喝彩叫好的人也不少,倒是“統派”常被指為“賣台”而處境尷尬,裏外不是人。阿瑟喜歡寫作,也喜歡英文。他說他在學校最享受的科目就是英文寫作,動輒數千言,但他其實那時英文並不太好,尚在為母語非英文的學生專門設置的ESL班級裏補習英文。想必老師看他洋洋灑灑長篇大論的中式英文是難以體會和把握其精髓的吧。阿瑟的數理等科目一般,他說也沒有興趣。問起他的誌向,他說將來要搞媒體。子承父業。

  阿瑟通常都是樂哈哈的,好像很少有情緒低落的時候。然而有一天卻麵露愁容,無精打采。我問他緣故,他說他失戀了,女朋友同他一刀兩斷分手了。我勸他別在意,太陽照常升起,這個分手了,可以另找一個牽手。他說就是因為同其他女孩牽手了,這個才分手的。原來他的女朋友在美國,與他相距較遠,無法日夜廝守。他在寂寞之中便去找了其他女孩。後來他女朋友來看他,兩人在家中無所事事時,阿瑟提議互看日記。但話一出口,立即後悔,原來他在日記中記錄有與其他女孩交往的經過。結果果然他的女朋友讀完之後憤然表示“漢賊不兩立”,一甩手,回美國去了。

  大約過了數周後,阿瑟打來電話說上課暫時終止一周,他要去美國一次。我說:好啊,代向小布什總統問好,並向美國人民致以崇高的敬意和問候。他在電話那頭笑著說他是去看女朋友的。我問他:不是分手了嗎?他說:太陽又升起來了。女朋友回心轉意,又決定同他第二次握手了。

  給阿瑟上課後來由於本人回國工作而終止了。在國內一呆數年,並未再有聯係。回到北美後,也早已失去了聯係方式。然而世界就是這點大,不期竟然在超市裏遇上了。那個排在隊裏與阿瑟輕聲細語耳鬢廝磨的女孩也許就是當年甩手又複而牽手的女朋友。歲月匆匆,阿瑟果然如他所願成了媒體人,當我饒有趣味地讀著他在報上的文字時,字裏行間不時會顯出他當年的青澀卻頑皮的摸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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