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節的回憶

父親節回憶
2014年06月16日

今天是父親節。人說“父親是女兒的第一個情人”。我的理解：父親是女兒人生中第一個有親身接觸，切身體會的男性；其為人處事，人生態度，落在一雙細心觀察的眼裏，就不著痕跡，或正或反塑造著女兒對異性，朋友，甚至未來自己的模板。

近年的我，因沉重的生活，更因自己所謂的“成熟”，雖常與父母打電話，但每次總是廖廖數語，交流甚少，與爸爸更是話都很少說。每看到父親的照片，總訝異於其皮包骨頭的瘦；又因母親的寬慰“你爸一向如此”而自我安慰“又能怎麽樣呢？”

小時候爸爸沒有這麽瘦，頭發黝黑略帶卷兒；麵色白玉，透著安靜；總是一身中山裝，或藍黑色，或灰色；唯一的一雙皮鞋總是在腳上磳亮；一米八以上的個頭，挺拔昂揚；是我心目中的如玉一樣的男子。

爺爺早逝，留下奶奶和五個幼小的孩子。所以爸爸小學畢業後就輟學挑水補貼家計了。因此喪失了很多機會；種種辛酸勞苦，都被爸爸沉默地咽下，可能從未向除了媽媽以外的人提過。感覺中，家鄉於爸爸媽媽，是一個被忽視，被壓抑，缺少機會的地方。

終於，爸爸25歲時，有一個機會，可以離開四川，去遙遠的河北的一個油田工作。那時本人剛出生。年輕的爸媽，視此為獨立生活的轉機；並於本人一歲時，一無所有，義無反顧，高高興興，充滿希望地帶著姐姐和我，座輪船渡長江，乘火車跨中原，來到了河北。那時的河北遍地荒涼，五湖四海的開拓者們帶著理想，聚在一起，為祖國開采石油。環境極苦，我們跟著爸爸輾轉遷移；有幾年甚至爸爸和我們不得不分居兩地。也許是小時候被忽視而缺少溫暖，爸媽分外珍惜在一起的機會。那時我很小，可以後提及那段往事，媽媽總是驕傲地告訴姐姐和我“就是隻能在家裏呆一晚，你爸也願意搭一天的車回來！”家裏珍藏著一張姐姐和我那時的照片：姐姐歪著圓圓的臉，甜甜地笑；我的頭則歪向另一邊，叉著一雙“X”型的腿！媽媽有點興奮地笑說“那天你爸在，姐姐偷喝了點兒酒，臉紅極了！”現在想來，那時生活應是最苦，可因為希望，媽媽 （推測爸爸）提起竟全是美好！可見人不能喪失希望！

這樣過了幾年，我開始記事。爸爸幾經努力，調到機關，一家團聚了！時間也跨入八十年代，成人高考恢複了！補上大學的願望在爸爸心中熊熊燃燒：他白天上班，晚上複習，考上了當年的成人大學；以後幾年，在我的記憶中：每到星期五，媽媽就哼著歌兒打掃衛生，煎一小碟兒花生米或其他，帶姐姐和我洗澡。傍晚時分英俊的爸爸挎著包踏入家門；大家愉快吃飯後，爸爸又會坐在桌前讀書，姐姐和我寫作業，然後各自回屋睡覺。

八十年代中，我小學快畢業時，爸爸終於回來，不再走了！記憶中爸爸總是很忙；回到家後喜歡跟媽媽聊當天工作見聞；有時會和媽媽互開玩笑，姐姐和我則在旁捧場地哈哈大笑。每到過年過節，媽媽就準備些好吃的，一家四口玩兒爭上遊；嘻笑打鬧，直到深夜！爸爸不介入姐姐和我的世界，可遇到大錯，絕不手軟！在我上初中時，電視湧進了家庭。家裏先買了黑白的，後又買了彩電。香港錄像來了，一部一部... 我們心裏好不癢癢：可不準看！爸媽自己關起門看！笑聲穿牆入室，姐姐和我坐立不安：輪流趴在門縫兒看，待爹娘起身，踮著腳尖跑回；若被抓住，會打手心；一次心癢難奈，終挺而走險，把黑白電視從盒裏取出，關燈躲在被窩看：又被抓住！深夜，爹爹披衣於院中折粗篾條數根，盡數打斷！姐姐和我鬼哭狼號，慘叫連連！

等我上高中時，爸爸再次離家，外任作官；九一年，本人離家上大學；九六年大學畢業，爸爸官場受挫，退休後閑居在家。從此，心力上步入老年。九七年本人出國，結婚上學工作又生二子；生活日趨忙亂繁重；不知不覺，無力又無可耐何地與父母的生活漸遠，感慨喈歎，又如何？今日從記憶翻出，卻感覺父親形象如此鮮明：英俊挺拔，（在年老以前）充滿希望，不畏艱苦，自強不息，給媽媽和我們快樂！忠貞家庭，沉默執著，不可盡數！爸爸啊！老子五十西去函穀關，腦聰體健，著《道德經》；摩西一百二十獨上西乃山，耳聰目明，不知所終。願您永不放棄，從容老去！我，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