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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流:他親自處決了自己的父親

(2014-05-10 22:59:40) 下一個




 

【看中國2014年04月26日訊】題記:他父親是鄉長兼舵把子,50年聚眾叛亂。他親自去勸說父親投誠,後又親自處決了他的父親,一時獲得中共重用。沒有想到十餘年後,他又被中共處決……

雷馬屏農場是四川最大的一所勞改農場,建立於五十年代初期,方圓五六百裏,海拔平均約両千多米,是四川省雷波、馬邊、屏山三縣的交接地,故稱雷馬 屏。這裏水惡山險,溝壑縱橫,重巒疊嶂,雲遮霧障,氣候惡劣,人煙稀少,是漢彝民族雜居之地。由於它得天獨厚的氣候條件和自然環境,因此盛產茶葉。它三麵 是莽莽原始森林,穿過原始森林便是波濤洶湧,濁浪排空,奔騰咆哮的金沙江;金沙水冷,含沙極重,縱是世界遊泳冠軍也泅不到對岸,惟有一條獨路新市鎮和宜賓 相連,隻要在那裏設一座關口,縱是一隻狐狸也逃不出去。

一九四九年後,為貫徹執行中共中央“無產階級專政”改造人犯的勞改政策,四川省公安廳勞改局,把這裏圈劃為監獄,真是一座天然的監獄。它用不著設置重兵,也用不著修築高牆,更不需要架設電網,隻要在那連接宜賓的新市鎮關口處修築兩個碉堡,架設幾挺機槍,便固若金湯萬事大吉。於是,從1950年起,一批批國民黨“殘 渣餘孽”(甲長、保長、鄉長、縣長和軍以下的師、團、營、連軍官)送到這裏來“勞動改造,脫胎換骨”,接著是不甘心失去財富的地主、富農和槍口下留下來的 土匪惡霸,再後是不擁護社會主義製度的“右派分子”和“反革命分子”以及“投機倒把分子”,再再後是“造反派”與反對“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人。僅管他們出身不同,社會地位不同,所受的教育不同,其罪名幾乎一樣:不擁護“無產階級專政”或仇視“無產階級專政”。昔日戰場上的冤家,鬥爭會上的對立麵,經濟利益上的仇敵,均成了殊途同歸的“同改”。

雷馬屏勞改農場為地師級編製,直屬省公安廳管轄,有四個分場,每個分場下有4個大隊,每個大隊下麵又有4~6個中隊,每個中隊約200多號犯人,刑 期從3年到20年不等。除此,分場和總場還有直屬的工廠、醫院,據說有三四萬犯人。它的管理幹部多是轉業軍人,少部分是地區調來的工農幹部,幾乎沒有一個 受過高等教育和經過正規警政學校教育培養出來的幹警。

雖然他們大字不識幾個,開口閉口媽屁連天可代表黨和毛主席呀!因此,他們的一言一行都是法,一招一式都是律,誰敢於反抗?誰又敢反抗!稍不注意,輕 則加刑,重著掉命。由於雷馬屏遠離城市,座落在深山老林裏,幾乎沒有任何娛樂生活,環境十分枯燥單調,不少獄吏便把訓斥犯人、打吊犯人視為消遣取樂的“玩 一手”。縱然有時失手打傷、打殘、打死幾個犯人,也是方法問題,不是立場問題。方法不掉飯碗,立場要脫警服,故形成了一套傳統的“獄政”方針:對犯人改造 “寧左勿右”,打一打吊一吊視為“家常便飯”。

我是一九七八年去雷馬屏勞改農場“接受改造”的,先在馬湖分場唐家山大隊入監隊學習,三個月後分到馬家灣中隊正式勞改。入監隊有兩佰多人,分成10個組,組長是接受改造的老犯,每天向幹部作次匯報。一次分場管教王管教來向我們訓話,十分直白地指著大隊部壩子內幾棵粗大枝彎的柏樹說:“解放20多年來,我們雷馬屏改造了幾十萬犯人,你們看這幾棵柏樹就是吊人吊彎的。”我的天,業續多麽輝煌!

王管教原是當地征糧剿匪武工隊的隊員,三十出頭,身材矮胖,黑黝黝皮膚,手短足短,由於臉上肥肉膘太多的原固,一講話肉就發顫,人就顯得特別凶殘。 他不僅是分場部的當家管教,還是雷波縣人民法院的派駐人員,管犯人加刑減刑,權力大得很。他屁股兜上就揣著法院的加刑通知書,比如遇上心情不好,犯人冒犯 了他或他看你不順眼,立即把你叫過來,從屁股上掏出法院加刑《通知書》,用鋼筆在上麵一劃,劃你幾年就是幾年,所以犯人私下叫他“王加刑”。我去前,分場 部剛開過全場犯人的寬嚴大會,槍斃了一個叫曹剛山的犯人。有人說這是條好漢,判了死刑關在小監裏還呼喊反動口號:“打倒暴君毛澤東!”“打倒暴政共產黨!”嚇得幹部、武裝如臨大敵。還是王管教拿刀割了他的舌頭,才使他喊不出來。他還不依不饒用腳踢,後又用刺刀割斷他腳筋,四個人把他架到會場,真夠頑強。但也有人說“這樣的人遲早該殺頭,連自己父親都不認,去當劊子手,這叫報應。”

我是記者出身,喜歡打聽,後來一個叫周鋭的老犯向我講述了整個事情的經過。說他是“老犯” 並不是指年齡,而是在這裏關押的時間。他是成都人,初中時因結社成立文化團體,被打成“現行反革命”,判處有期徒刑20年,1958年送來雷馬屏農場勞 改,他曾和曹剛山在一個小組,對曹的曆史、為人、犯罪經過、被殺原因等一清二楚。下麵記敘的這些血與淚的文字,就是曹剛山一生的故事:

1948年和1949的夏,在共產黨策劃和操縱下,全國各大城市暴發了“反饑餓,反內戰,要民主,要自由”的大遊行,參加者多是學生。在成都提督街 是遊行的中心,上萬學生聚集到國民黨省政府門前,與軍警憲相持了三天三夜,他們演出“靈官掃台”的活報劇(當時省府主席叫王陵基)高唱《團結就是力量》、 《解放區的天是明朗的天》等革命歌曲,並喊出“民主建國,反對內戰”、“要自由,不要獨裁”、“打倒蔣介石,打倒國民黨”等口號。

當時曹剛山已經加入共產黨地下組織,是成都學運的一個小頭目,負責聯絡和傳遞消息。國民黨用皮鞭、警棍、水龍頭把學生驅散,並開始搜捕學運的指揮人,曹剛山上了逮捕黑名單,地下黨組織即時通知了這一消息,他不敢怠慢,立刻逃回老家宜賓縣躲藏起來。

他的父親是個鄉長,又是三義會的舵把子,在地方上是個連縣長也不敢惹的歪人。追捕他的人找到他父親,叫把曹剛山交出來。父親自來心疼兒子,對他寄有 厚望,哪會交人。追捕人要強行搜查,他父親笑笑說:“沒說你們這幾個人,就是來一個團我也不會交出我兒子。”他喊一聲來人,廳下馬上站出五六十個彪形大 漢,人人手裏提著德國造20響的連發手槍。來搜查的人,聲明道:“曹鄉長,並不是我們要和你過不去,這是王主席的命令。”他父親一聲冷笑道:“把‘命令’ 拿給我看”當他看了‘命令’卻一把撕得粉碎,把胸脯一拍,對著追捕人道:“你們回去告訴王陵基,沒說他的‘命令’不執行,就是蔣介石蔣總統的‘命令’老子 也不執行!要人,沒門,老子槍眼不認黃,快滾!”幾十個提刀握槍的大漢步步逼上,嚇得幾個追捕他兒子的人求命逃竄。

伺夜,他把兒子叫到屋裏問過明白,曹剛山坦誠自己是共產黨員, 是成都大遊行的組織者之一。他聽後思索了半天,提醒兒子道:“聽說共產黨共產共妻,六親不認,要它真的來了,沒把老子弄出來斃了。”兒子道:“爸爸,這是 謠言,共產黨是最開明最進步的黨,一切為著老百姓,要它是共產共妻,六親不認,能解放半個中國嗎?現在國民黨被打得抱頭鼠竄,老蔣很快就完蛋了……”他爸 爸抽著水菸袋,默默地聽著,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然後又不相信地問一句:“我們是有錢人,我又是地方上的鄉長,三義會的‘舵把子,’萬一他們來了要整我怎麽 辦?”兒子道:“爸爸你就放心吧,隻要你把多餘的田地房子交出來,共產黨整你幹啥,再說你兒子就是共產黨,我還騙你不成。”爸爸說:“老子就信你的,反正 錢財是身外之物,你都不疼我還疼什麽。”最後提醒他:“現在你先藏段時間,等風聲過了再說。”

天翻地覆,鑼鼓喧天。1949年12月四川和平“解放”了,曹剛山成了接管當地的軍代表之一。當時社會秩序尚不穩定,散兵遊勇,地痞無賴,燒殺搶奪 的事時有發生。不少人斷言,共產黨是“兔子尾巴——長不了”,各地很快響起了叛亂槍聲,他父親也卷了進去。鎮壓叛亂,安定社會,成了當務之急。組織找他談 話,叫他去說服他父親認清形勢,棄暗投明,歸順共產黨。他毫不猶豫接受了這任務,隻身回到鄉裏作父親的工作。父親說:“共產黨不講信義,抓了不少起義的 人,所以大家才動起來,我是迫不得已。”他批評父親說:“我是共產黨員,縣裏的軍代表之一,你這樣做不是葬送了我的前程。我們和別人不一樣,我們是革命家 庭啊!”父親道:“我現在鬧了這當事,共產黨能放過我嗎?”曹剛山說:“組織上向我保證,隻要你放下武器,跟著共產黨,仍然當你的鄉長,要是立了功還會受 到獎勵。”

天底下誰的父親不相信兒子的話,難道兒子還會害父親嗎?曹剛山也決無此心,但後來的形勢發展卻由不得他了。在強大的武力和政治攻勢下,叛亂槍聲啞了下來,代之而起的是轟轟烈烈的“征糧剿匪”、“減租退押”等運動。曹剛山的父親被通知到縣裏舉辦的“自新人員學習班”學習。

這個學習班的學員全是國民黨時代的鄉保甲長與袍哥大爺,學習的內容是各人主動坦白交待罪行。開始每周回家一次,漸次取消了,再後有了解放軍站崗,不能自由出入,再再後是一個一個五花大綁推向公審會,吃了槍子兒。曹剛山的父親曾逼死過人,有血債,屬於鎮壓對象。

一天組織找曹剛山談話,並告訴了此一決定,要他“劃清界限,站穩立場”。他想了想,立刻慷慨激昂地表示:“我父親是個堅決與人民為敵的反革命分子,不殺不足以平民憤,我堅決擁護組織上的決定。”這時,他考慮的是自己革命前途,而不是父子之間的親情。

他十分清楚,隻要有半點猶豫,沒說晉升提拔,受到黨的重用,就連這個軍代表都當不成。組織上畢竟比他考慮問題周到,又提出個新的問題問他:“你父親 被槍斃後誰去收屍?”他想也不想地回答道:“我是兒子,應該由我收屍,但我是革命者,不能做這沒有立場的事,豬拉狗扯,是他的活該。”組織上默然,不再說 什麽。回到機關他的女朋友(即後來他的妻子),是個新參加工作的狂熱青年,得知這事後向他說:“剛山,這正是你爭取立功表現的機會,是我一定向組織申請, 親自斃了他。”曹剛山全身震動,膽怯怯地道:“他是我父親呀!”“什麽父親不父親,這是革命和反革命的問題,也是一個立場問題。現在組織上不是號召我們要 大義滅親嗎?你為什麽不敢?”

他經過長久思索,終於下定決心,向組織寫出書麵請求,大意是“我父親曹××,罪大惡極,血債累累。我是一個共產黨員,為了劃清界限,堅定革命立場, 請求組織將執行槍決我父親的任務交給我來完成。”他的革命行動很快得到組織批準。當他父親插著用紅筆勾了名子的死標,押上刑場,在執行前的一刻,突然轉頭 怒視道:“娃娃,想不到老子死在你手裏。”他不敢看,閉著雙眼扣響了板機。自此,曹剛山成了地區紅人,“大義滅親”的“模範人物”,大家學習的“榜樣”, 各方麵都一帆風順,官位步步高升,先是“清匪反霸”武工隊的隊長,爾後升為大隊長,再後升為支隊長,大權在掌,威風凜凜。

民主運動結束後,轉入建政時期,他被任命為地區工商局局長,行政十五級屬縣團級。那時的工商局不象現在的工商局這麽熱火吃香,是個非要害部門,地區 黨委政府直轄部門才是走紅部門,諸如組織部、宣傳部、秘書處、辦公室。他心裏不太舒暢,常常在愛人麵前發牢騷:“我出生入死,大義滅親,到頭來卻得了個閑 位子。”愛人是文印員,地位雖然低卻是要害部門,經常接近領導,便把它的思想問題如實地向地區領導作了匯報。開初是個別談話,稍後是不點名地在會上批評。 到了1955年5月,全國開展了反胡風的“ 機關肅反”運動,一夜,肅反領導小組對全區幹部實行大搜查。搜查內容主要是私人來往信件和日記,以及一些文字性的東西,後在他日記上發現這樣一段文字: “媽媽愛我卻不疼我,媽媽信任我卻不用我,哪兒才是我的綠草?哪兒才是我的雨露?哪兒才是我夢想的王國?”很清楚這是“人在曹營心在漢”的表白。

再一查他的曆史,他曾在大學二年級時集體參加過國民黨的“三青團”,地區“肅反”領導小組立即懷疑他是“暗藏下來的階級敵人”。對他實行隔離審查, 批判鬥爭,叫他如實交待問題。他說,參加“三青團”是黨組織的決定,目的是打入敵人內部刺探情報,但拿不出來任何文字性的證明材料,找當時地下黨負責人 吧,那負責人解放後不知在何處工作,根本聯係不上,最後作為懸案存檔。

自此,他不再是地區工商局局長,成了地區市場管理部主任。地位一變,家庭也發生變化,愛人從過去唯唯諾諾的主婦,一下成為頤指氣使的領導,洗衣煮飯 全成了他的“革命任務”。有什麽辦法,此一時彼一時也!好在有了一個五歲兒子,對家庭起到了十分穩定的作用。當時宜賓地區當權者是劉吉挺、張西挺,他認為 是整他的人,總想伺機報複。

他不久發現,劉張和四川省委李井泉書記不和,常在私下裏說他“專橫”“不講民主”,搞‘一言堂’。他偷偷地寫成檢舉材料直寄省委李書記的辦公室。不 知是他的告狀起了作用還是其它原因,不久劉張被省委撤職隔離反省,關進省公安廳看守所。他高興得手舞足蹈,酪酊大醉,笑著在人前罵:“不是不報,日子未 到,日子一到,一切皆報。老子雖不是局長,總還是個市管會主任。你威風,吃你‘二三三’去(指獄中囚糧,犯人每天早晨二兩、中午三兩、晚上三兩)。”並揚 言,這是他向李書記反映的結果。

當時中國是個不斷搞政治運動的 國家,毛澤東天生喜歡鬥爭,總是不斷用政治運動來樹立自己的威信。在他看來,不搞政治運動就要亡國亡黨。就像一個賭徒,一天不賭錢手就會發癢;又象一個妓 女,三天不找男人就過不得日子。有人說,老毛的嗜好就是喜歡整人,每次政治運動都要揪出百分之五的階級敵人。如果說過去運動整的老百姓和知識分子,“無產 階級文化大革命”所打擊的對象便是各級“當權派”。他認為翻身的日子到了,帶頭成立了“東方紅”造反組織,一天四處揪“當權派”。他愛人和兒子卻是“百萬 雄師”保守組織的成員。兩派對立,父子不和,夫妻反目,家庭到先打起來了。

很快,劉少奇被打倒了,鄧小平被打倒了,李井泉被打倒了。劉吉挺、張西挺両口子借著這股“造反”的強勁東風,從大牢裏殺了出來,當上了宜賓地區革委 會正副主任,因同一觀點,劉張沒有找他麻煩。不久暴發了‘武鬥’,兩派為爭奪權力,在長江邊上擺開了戰場,愛人、兒子上火線參戰,他也上了火線,兩邊隔著 掩護體看不見。他一槍打過去,沒有打中愛人,卻把愛人身邊18歲的兒子報銷了。他哭他喊,自此與愛人分手。

中央“12.25”批示下達,“清理階級隊伍”,他是被清查對象。結果,地區市管會主任變成了市管員。這時他再不鬧情緒,好象看穿了一切,管它“員不員”,隻要能為人民服務就是革命,反而心安理得了。

他成天挎個鐵皮喇叭,戴個紅袖套,出入市場叫喊:“明碼實價,不準強買強賣。”一天,市場上來了一對穿軍裝不戴五星帽徽的年青男女,買了兩條大鯉 魚,不把錢付夠,雙方發生爭執,他上前理論,批評這對青年男女不是。冷不防這男青年揚起手臂,重重給了他一個耳光,罵道:“混帳,你是什麽東西。”他想衝 過去,卻發現這對男女青年後麵站著幾個大兵,一個個虎彪彪,象廟裏的鐵羅漢。好漢不吃眼前虧,他強咽了這口氣。後來一打聽,這對男女青年是軍分區梁司令員 的女兒和女婿。

當天他回到家悶悶不樂,一個勁兒的喝酒,越喝越上氣,越覺得這世道不公平,沒有真理,沒有王法,有權有勢的人太霸道。喝到天亮,麵前堆了一大堆酒 瓶,他突然走進廚房摸出一把雪亮亮的菜刀,跑到軍分區大門前,一看見那威風凜凜腰垮衝鋒槍的門衛有點傻眼,但他不示弱,卻跳去跳來的叫陣:“梁××,你養 的好雜種,打老子,是對的,你出來,我們評理去。”守門衛的大兵以為他是個瘋子,不理睬他。他直罵得口幹了,沒趣了,最後鐺的一聲,把菜刀釘在軍分大木牌 上,似乎出了心中這股惡氣,然後晃晃蕩蕩地回家睡覺。待他醒來睜開雙眼,兩個穿警服的地區公安局公安,站在他麵前道:“曹剛山,你被捕了。”他揉著眼,莫 明其妙地問:“什麽事?”公安人員給他一邊戴手銬一邊說:“衝擊軍分區,殺人未遂。”他脊背冒冷汗,不敢分辯,乖乖去了看守所,後被判處有期徒刑8年,送 來雷馬屏農場唐家山大隊勞動改造。

曹剛山來到唐家山勞動改造,受到了很好的“禮遇”,王管教原是他“征糧剿匪”武功隊手下的一名小兵,有過關照,有過獎賞。他來的第一天,王管教專門 從場部跑來看望他,一是敘友情,二是關照。王管教提醒他:“老隊長,這是監獄,無產階級專政的地方,說話行動得千萬注意,身邊犯人全是眼睛,稍不注意就是 檢舉揭發,有些事我能包下來,有些事我包不下來,總之聰明人不要吃眼前虧。”他笑笑道:“老王,謝謝你對我的提醒關照,情況不同了,今後你也不要叫我老隊 長,不要為我影響你了的前途,該怎麽辦就怎麽辦。”話雖這麽說,王管教還是向中隊打招呼,沒有叫他到地裏勞動,一下就當了學習組長。

在一段時間裏,他也很安靜,自個兒掏錢訂了份《人民日報》,每天從報頭看到報尾,仔細揣摩研究,看能否找到一個突破口。“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就象 演戲,“亂哄哄,你方唱罷我登場”。一時這個派掌權,一時那個派掌權,不久林彪倒台,劉張下馬。他認為機會來,便在獄中大肆翻案,寄出了一封封上訴信,把 他說成是個“被迫害對象”,並在學習會上大訴其苦。犯人一封封檢舉揭發材料送到中隊,中隊送到場部,王管教看著歎氣,低低罵了句:“老馬不死舊性在。”在 那“以階級鬥爭為綱”的年代,誰也怕影響自己的前途,相反隻要認為能對自己前途有利,便會大打出手。此時的王管教不但不再關照他了,甚至成了推他下崖的 “火車頭”。先是通過中隊撤銷了他的學習組長,再後是送入大部隊的“嚴管隊”。“嚴管隊”24小時有武裝看守,白天勞動由武裝押著,吃飯解便要喊“報 告”。曹剛山成天不僅叫喊無罪,還為被打倒的劉、鄧叫屈,認為他們和自己一樣,都是受林彪陷害的革命者。不知道出於什麽目的,他居然向毛澤東寫了封“萬言 書”。內容寫的什麽,不得而知,自場部收到“萬言書”後,他又從嚴管隊升了一級——關進了場部小監。王管教專此找他談過一次話:

“曹剛山,你為什麽不認罪?”

“我無罪可認”。

“你為什麽要誣蔑無產階級專政?”

“我說的是不是事實?”

“你為什麽要反對偉大領袖毛主席?”

“我是黨員,按照黨章規定,我有權利向黨的主席提意見。”

“你在找死!”王管教氣得跺腳。

“為真理而死,死得其所。”

他象吃了秤砣鐵了心。王管教口裏雖這麽說,心裏還是下不了這個決心,最後還是給他留下一條生路:加判為20年有期徒刑。但是曹剛山不接受,拒絕在 《判決書》上簽字。繼續叫喊無罪,再次向毛澤東上“萬言書”,公然說“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搞錯了,犯了方向性錯誤”,還說“無休止地搞階級鬥爭,國將不 國,家將無家”,並用他切身事實作為佐證。由於他攻擊到毛澤東的要害,上麵批示下來四個字:“立即殺掉。”

判處死刑後,他戴上腳鐐手銬,關在黑洞洞的小監裏,成天倚牆思索,隻要一闔眼,就看見被他斃了的父親:五花大綁,背插死標,又聽圍觀人竅竅私語地議 論:    “聽說今天殺曹鄉長的是他親生兒子,他可愛他兒子了。兒子生下來缺奶,他親自養條奶牛,每天三次擠奶去喂,唉,真想不到……”

“什麽想得到想不到,人家是共產黨員,得追求自己的前途,不站穩立場能當官嗎!”

“共產黨提倡檢舉揭發,大義滅親,不然怎麽能把老蔣打跑。”

“你們說這些都是屁話,世間上總得有個章法,哪有兒子斃老子的。”

“我看那兒子會遭報應的,老天不懲罰才怪。”

當時他想退縮,收回寫給組織的請求,可是刑場上千百雙眼睛在看著他。此時,他父親突然轉過頭,曹剛山依然看見那張慈祥的臉,那兩道長眉蓋著的親切眼睛,花白胡須遮著的嘴巴張開了:“娃娃,想不到老子到死在你手裏。”

他慌了,雙眼不敢看父親,指頭扣動了板機,“叭叭”一團火,一團綠陰陰的火光,帶著呼嘯的鐵彈飛了過去。父親一個踉蹌,半邊腦袋不見了,綠綠的草地上,全是白的腦花,紅的鮮血。

“死了,他死了,是我殺了他,想不到而今輪到我了”他一驚是個惡夢,突然瘋狂地叫起來:“報應呀!報應呀!”

“你叫什麽,”監視看守他的武裝跑來訓斥他:“什麽‘報應’?”

他不願捧訴曲腸,怪模怪樣地一個勁狂笑,突然喊出了極反動的口號:“打倒暴政!打倒毛澤東!”

王管教聞訊趕來,當機立斷,火速下達命令:“快用力,把他舌頭割了。”

武裝、幹部、獄醫,十多個人湧進小監,用鐵錘和手鉗敲開他的口腔,並用外科手術器械開口器擴張嘴巴,再用舌鉗將舌頭拖出。王管教親自持著一把鋒利無 比的尖刀,順著他的舌根一轉,立即滿口鮮血噴了出來。他再也喊不出什麽話語了,口腔裏不斷夾著“呼呼”的慘叫,噴出如注的鮮血。慌亂之中誰也沒有料到,曹 剛山這時突然飛越一腿,狠狠踢在王管教小肚上,踢得王管教喊媽叫娘在地上滾成一團。一個虎彪彪的武裝,從地上拾起鋒利的尖刀,抱著曹剛山的腿,把腳筋給他 割斷。所以在全場萬名犯人的公判大會上,大家看到的曹剛山臉無血色,罩著帶血的大白口罩,四個武裝架著他聽宣讀《判決書》。

他死了,他和他父親一樣地死了。所不同的是他父親死前沒有割舌頭,挖腳筋,隻是槍眼穿的腦袋。他雖然保存著完好的腦袋,胸腔上卻有數十個彈孔和刺刀紮下的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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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顏展卷林中坐 回複 悄悄話 "要它是共產共妻,六親不認,能解放半個中國嗎?"
還真說中了。
共產黨沒收了所有私人財產,鬥爭起來六親不認。
現在貪官有公共情婦,或把老婆獻給領導享用,中國歷史上不知有無前例。
這麼極品的黨,難怪有人被騙。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