璿的時間與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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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璿失車 | 《最初的光影》27

(2020-04-15 13:41:55) 下一個

 

書閑時間

- Roman -

 

原創小說

 

 

  

“你看,那邊有修車的。”霍驍抬起左手指著街對麵說。

 

那時,我們剛到南太橋,這一段路的下麵有盤龍江流過,大路的兩邊既是人行道也是橋邊,走完這一段右轉便是青年路。

 

我順著霍驍手指的方向望去,對麵的人行道上,果然有一個修車的小攤,穿著白色汗衫的攤主正用一疊報紙扇著風。

 

我們推著車從人行橫道過了街,霍驍先過去與攤主說起話來,我默默的跟在他身後。

 

攤主聽他說完,便來到我的車旁邊,蹲下看了看腳踏板的情況,還用工具扳了幾下,他的診斷結果是,修不了隻能換一個新的。

 

他們又商量了一陣,談好了價格,攤主就騎車去買新踏板,我和霍驍便停了車,靠在橋頭幫他看攤。

 

那是個極其簡易的修車攤,一個舊得隻剩下金屬本色的打氣筒立在人行道邊,底部繞著一根長長的繩子,繩子的另一頭綁在打氣筒左邊的路燈柱上。打氣筒右邊鋪著一張約兩平方米的墨綠色油布,上麵擺放著各種各樣的修車工具和零配件。油布的旁邊還有一把隨手就能拿起的小折疊椅。

 

我們靠著的橋邊距離修車攤大概三米,攤主不在的這段時間除了有幾個人來打氣,別的也沒什麽事,我們就幫忙收了幾毛錢。

 

霍驍一直背靠石橋,麵朝著修車攤,有時我與他一樣,有時我會背朝著街道,望一望橋下還不算太渾濁的江水和江邊綴滿了櫻花的樹。

 

霍驍第一次說起他轉學前的一些事,他五六歲的時候從別的地方來到昆明生活,最早是在市區西邊的一所小學讀書,後來因為搬家到白塔路才轉學到了“拓東一小”。

 

我則輕描淡寫的說了一些醜小鴨樂園裏的故事,那些故事因為沒有霍驍的參與,在這一刻完全失去了它們曾經的光彩。直到又說起丟車的事,我才想起了一件特別神奇的事。

 

四年級時一個周六的午飯後,我與韓嫣相約騎車到供電局的同學家玩。那時我們都剛剛擁有了自己的第一輛自行車,我的是紫紅色,韓嫣的是黑色。在同學家玩到下午四點多,我們下樓準備回家時,才發現我的車不見了,大家幫著在宿舍區找了半天也沒有。

 

我垂頭喪氣的回到家,告訴家人新買的車丟了,可他們三個竟然全都笑了起來。正當我一頭霧水時,姐姐把我拉進客廳,指著一輛自行車說,你看這是什麽?

 

我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不就是我的車嗎?就連車座上那個粉紅色的毛線套都和媽媽給我織得一模一樣,我驚訝的張著嘴說不出話來,甚至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原來,爸爸這天下班早,回到家聽說我騎車去了供電局,他不放心就騎車去找我。爸爸到玉川巷時,一個猥瑣的男人正推著一輛與他極不相稱的紫紅色自行車迎麵走來,當看到那個粉紅色的座椅套時,爸爸馬上就認出是我的車,再一看車是鎖著的,那男人是提著後輪在前進。

 

爸爸右手推著自己的車走過去擋住那人的去路,左手一把抓住了紫紅色自行車的車把,直截了當的就大聲問了一句,這車是我女兒的,你從哪裏弄到的?聽到聲音的路人幾乎都停下了腳步看著他們,隻見那男人丟下車飛快的就逃出了巷口。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爸爸已經停好車,從他腰間的那一大串鑰匙上找出了我的備用車鑰匙,打開了車鎖。。。。

 

剛才,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現在,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眼前確實是我的車,我摸摸車把、座椅,這是我的車,千真萬確。

 

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體驗到失而複得,感受尤其深刻,再加上爸爸半路與偷車賊的奇遇,我覺得此時講給霍驍聽正合適。

 

“那時就丟過一次,後來我又騎了三年,現在終於還是丟了。”剛才還講的挺高興,說到這裏,我又有些失落。

 

“如果不是那麽巧,你爸找回了車,那車早丟了。你怎麽不想想,你都多騎了三年。”

 

“也是呀!你真會說話!當時我們還說要不是遇上那麽個笨賊,車肯定找不回來的。”霍驍的話確實瞬間就令我開心了起來。“還有,如果不是車丟了,我們也不會有機會在這裏聊天。這算不算‘塞翁失馬’?”

 

“這叫‘小璿失車’。”

 

我們的笑聲交織著,與隨風舞動的粉色花瓣一起緩緩飄至橋下的江麵,襯著閃亮如粼的波光,順著水流往南飄去。 

 

望著遠去的花瓣,我說打算下次上學時沿著河邊走一次,可霍驍說河邊不安全,我一個人時最好還是走大路。他還讓我以後把車停到學校裏,他每天都可以送我回家。

 

正說著,攤主就回來了,他隻咕嘟咕嘟的喝了一大口水,就開始換腳踏板。

 

霍驍問我想喝什麽,他去買。我連連搖頭,雖然確實又熱又渴,但我一點不想再麻煩他。

 

“你就知道和我客氣。等我兩分鍾,我馬上回來。”說著,他就騎車往熱鬧的青年路上去了。

 

大概過了十幾分鍾,霍驍才回來,自行車把手上多了兩個袋子。

 

其中一袋是西瓜,他拿出來先遞給我一塊,又遞給攤主一塊,西瓜又甜又涼,我們都吃的好開心。

 

另一個袋子裏是冰鎮過的汽水,霍驍還幫我要了一根吸管。

 

我們倚著橋欄,並肩麵對著江水,邊聊天、邊看落花、邊喝汽水。有那麽一陣子,這橋上就像隻有我們兩個,快樂的無法形容的人。我們的手臂幾乎是貼在一起的,皮膚上的汗水也混在了一起。

 

攤主換完腳踏板收了錢,又主動把車的各處都檢查了一遍,緊了螺絲,加了機油,調了刹車,最後還幫我們的兩輛車都打滿了氣。

 

那天,霍驍送我回家時,一直陪著我進了小區,把我送到了單元樓下。他和我告別時,我有些不舍,停好車,又陪著他走到了小區門口,才說了“再見!”。

 

我一直目送著他的背影,直到那白色的襯衫消失在巷口的人群中。

 

 

 

陳旖璿   寫於法國 第戎

2020年1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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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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