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與《先知死後知生》的故事（四）

故事說從前有個船老大靠運輸買賣為生。一天他帶著兩個夥計外出運貨，在一個小鎮過夜。晚上兩個夥計上岸找快樂去了，他一人留在船上休息。
正當他望著天上的月亮想心事的時候，突然聽見船頭上有說話的聲音。他豎起耳朵細聽，隻聽見一個聲音開心地在說，“明天我終於可以重投人身了。”另一個好奇的聲音說，“真的嗎？明天什麽時辰？誰是你的替死鬼？”，“明天正午時分，就在這裏。一個穿著藍底印花布的女人，手臂上挎個籃子，籃子裏有一隻老母雞。大概是回娘家的。你的呢？”第一聲音得意地說。“是嗎？！那女人年輕輕的，太可惜了！”另一個聲音歎息著說，“我還沒一點數呢。”。。。原來是兩個水落鬼！船老大第一次聽說到替死鬼的事，說得這麽活靈活現，他將信將疑，決定第二天不開船了，在此看個究竟。兩個夥計聽說又可以歇一天，不問緣由地拍手叫好。

第二天是個豔陽高照的好天氣，船老大一步沒離開船。將近中午時分，遠處河岸上真的有個女人手臂裏挎著個籃子在朝河灘走來，船老大目不轉睛地盯著那人。這個女人看上去三十來歲，長得很登樣，身上穿的衣服正是水落鬼說的那藍底印花布的。船老大驚呆了，真有這事？這樣一個結實漂亮的女人，好端端地怎麽會溺水做水落鬼呢？正當他暗自思量的時候，河麵上刮起一陣大風，那女人籃子裏的老母雞咯咯咯地叫著從籃子裏跌飛出來，向河的方向跑去，那女人在後麵小跑步追。船老大想，”不好，這女子一定為抓這雞而落水。”說時遲那時快，船老大一個箭步上前攔腰抱住了那女子大喊，“你不能去追那隻雞，要送命的！”那女子以為是遇上了劫色的歹徒，大喊“救命啊！抓流氓啊！”，扭動著身體想掙脫船老大的懷抱。船老大死抱著她不放，等過了午時，他才鬆手，結結巴巴地把昨晚聽到的故事說與那女子聽，還願意自掏腰包賠她的老母雞錢。那女人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劫搞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看看船老大也不像是個壞人，就氣鼓鼓地拿了他遞上來的錢走人了。

晚上船老大還是一人留在船上，想著白天救人的一幕，心裏沾沾自喜，畢竟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是積陰積德的好事啊！船頭上又響起了撲通撲通的聲音。“咦，你怎麽還在這裏呀？你不是有替死鬼了嗎？”“唉，不要去說它了，我的好事都被這船老大給攪和了。”這個聲音說著就把船老大“英雄救美”的故事講了一遍。“那就讓這個船老大來做替死鬼好了！”船老大一聽說他了，緊張得憋住呼吸地靜聽。“不行，不行。他不是落水鬼的命。他是個拖牢洞命。”。“什麽是拖牢洞？”我輕聲地問。母親小聲地告訴我，“拖牢洞就是坐監獄的意思。”

船老大知道了自己的死法後，苦思冥想自己坐監牢的可能性。生意上與對手利益衝突？還是與夥計反目成仇？，還是船與別的船相撞？想來想去，這生意人是不能做了。回家後，他不顧妻子的疑問，當機立斷辭退了夥計，賣掉了船，改行做私塾的先生了。

幾十年平安過去了。他忘記了水落鬼說命的事。一天在課堂上，午飯前的一節課，他讓一個學生起來背書，那孩子書背不出來，還調皮搗蛋。船老大一氣之下打了他的手心，還罰他“關飯學”（不能回家吃飯）不料下午到學校時，那孩子昏倒在地上，送醫醫治無效，死了。學生的家長把他給告上了法庭。

當他接到法庭的傳票時，突然就想起了水落鬼說的話，知道自己的死日到了，此去凶多吉少，估計是回不來了。他哭哭啼啼地與妻子兒女告別，把事情的原本都講了出來。後來這船老大果真在服獄其間，因病死在牢房。

我真的很佩服那位老太講故事的本事，那天平時亂哄哄的病房整個地鴉雀無聲，大家都洗耳恭聽她的故事。

這“先知死後知生”的故事是真人真事還是民間傳說？不得而知，但是從那以後，我發現母親奇跡般地不再是每日以淚洗麵，神思恍惚了。（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