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瑪瑟夫人不是親人勝似親人
感恩節後,我先生去芝加哥出差一個星期。斯瑪瑟夫人知道了,忙問我一個人睡覺怕不怕?如果怕可以到樓上與她合睡。她說她的床是king size的,(最大號),說她的睡相很好,一定不會碰到我的。
那個星期裏,斯瑪瑟夫人天天晚上都給我打電話,不是告訴我什麽電視台正在播放音樂會,就是預告那個電視台馬上就有好節目開始了,有時還會加上一段自己的評論。
有一天快半夜時,當我正聽得窗外一聲尖銳的巨響,不知所措時,斯瑪瑟夫人的電話來了。她說,“聽見剛才的響聲了嗎?不要害怕,那不是槍響,是公路上開著的汽車爆輪胎的聲音!我們這區很安全,常有警察巡邏的,放心睡吧!”
一天早上,我們醒來時,透過窗戶看到外麵白茫茫的一片。樹上,屋上,地上都白了。我和先生同床異夢,我想著下午怎樣去賞雪景,他卻在愁著怎麽去上班?突然窗外傳來噗通,噗通的聲音。我趕緊開門出去看,雪地裏靜靜地躺著兩雙大套鞋。我抬頭看時,老太太對我揮了揮手,會意地一笑關上了窗戶。原來老太太早想到了!美國人的套鞋那真正的是套鞋,是穿在鞋子外麵的。
那天我上樓後就跟斯瑪瑟夫人道謝,斯瑪瑟夫人擺擺手表示不用客氣,就招呼我隨她進了房間。她指著床上的一條呢褲子和一件毛料長大衣說,“這是我給你找出來的。這裏天氣冷,你一定沒有帶禦寒的衣服,我看你個子跟我差不多。”我連忙謝過她,婉拒了她的好意。“謝謝你!不用了,我不太出門,我的衣服在家穿足夠暖和了。”我辜負了老太太的一片誠意和好心,老太太多少有點不悅地說,“我特意找出這件大衣,因為這個款式是不過時的。”她凝視著我的臉,問我“為什麽你總不接受我給你的衣物呢?我給凱妮蓀夫人的衣服每次都是一大包一大包的,她歡天喜地拿著就走。你不要,是因為它們老舊?還是因為你是醫生太太?。。。”我告訴她,“都不是,隻是因為我不需要。”
斯瑪瑟夫人很慷慨大方,經常在我誇她的首飾漂亮的時候,立刻拿下來要送給我,還多次說,如果我有派對等什麽社交活動時,隨時可以戴她的項鏈耳環。其實在她房間吸塵吸出許多硬幣來之後,我雖然沒有把這件事跟她挑明,但是心裏多了一層提防。我告誡自己一定不要讓斯瑪瑟夫人在我身上找到攻擊中國人不是的把柄,一定要檢點自己的行為,不要給中國人臉上抹黑。
遠離故鄉親人在外,最怕的就是過節和生病。感恩節後的美國到處都充滿了節日的氣氛,大街小巷都張燈結彩一派節日裝扮,悠揚的聖誕節頌歌從各各不一的商店裏流瀉出來。我常常喜歡在商店裏駐足聆聽那觸動人心弦的曲調,以釋放自己對遠方親人的思念。
就在這倍思親人的佳節到來之際,我的例假淋漓不盡,常常使我頭暈乏力。我不得已向斯瑪瑟夫人請假到醫院去看醫生。醫生診斷我的例假不規則流血是我幾十年前帶的節育環出問題了,建議要手術,這猶如雪上加霜。回家後,當斯瑪瑟夫人問我看病結果的時候,我如實告訴了她。一連幾天,我和斯瑪瑟夫人的“會話”主題就是我的病,我的手術。
斯瑪瑟夫人說,“你不要害怕,這算不上什麽大手術。手術後,你可以住到樓上來,我來照顧你。”,又說,“我不會做中餐,我們可以請人做了,送外賣。”,最讓我感動得流淚的,就是她說,“你遠離祖國親人,遠離你的母親。我就是你的母親。請你一定不要客氣,相信我一定會把你當女兒一樣照顧好的。”“你身體不好,不用上樓了,你做的事由我來做。你一定不要有顧慮,不要勉強,要說出來。你是我的雇員,你有病假的權利。”。。。我最終選擇了保守療法,但斯瑪瑟夫人的話語卻時時溫暖著我漂泊,孤獨的心。
斯瑪瑟夫人,心靈手巧,做家務真正的一把好手。凱妮蓀夫人度假的時候,我爭著要替代她幹活,老太太一口回絕,她說應該是她來替代的。我看著她熟練地坐在輪椅裏吸老頭房裏的地,除了沒搬家具,其餘的都做得有板有眼。
硬木地板上蠟打光有一部專用的機器。我第一次使用時,才做了一條,在旁的斯瑪瑟夫人就讓我停下來,說我上光過的地板是花的。她親自演示給我看。她說地板打蠟十分苦工,從前地板打蠟都要跪在地上一寸一寸地均勻地打。現在有了機器,打蠟的主要技巧在於手裏的感覺,把握好輕重,順著地板的紋路,才能打均勻,上光也一樣。斯瑪瑟夫人上光的地板不但光亮一致,沒有痕跡,而且厚薄適宜,不會打滑。“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啊!
老太太自己說她喜歡自己設計,打理屋子;還說因為老頭是個生意人,所以她的家一定要打理好,隨時準備有客人來訪,她自己也一樣,隨時要穿戴打扮整齊,迎接不速之客的到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