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敘的原創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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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一笑抿恩仇
進入冬季，象往年一樣，生產放緩，定單減少的結果是工時不足，新人們隻能每周工作兩天或三天。我們包裝部的上下午班合並成早班，我和歐黛沙終於又見麵了。生過第二個孩子的歐黛沙比過去看上去胖了，頭發也減短了，皮膚也黑了。她還是話不多，見我就一咧嘴，現出樸實的笑。因為以前合作的不太愉快，我看到她，實話說，沒什麽好感。我和另一個科索沃的同事打得火熱，我們兩個用不太標準的英文七七八八說著。歐黛沙一站到我身邊，我的笑容就戛然而止。我覺得我也是過份了，不就是一個曾經心存芥蒂的同事嗎，我何苦為難她呢。她才來上班，發現原來有自己名字的工作服已經取消，各方麵的人事變動很大，到處都是新麵孔，就算我這張老臉，她不喜歡，總還是熟識的，我得撓人處且撓人吧。
工作中我知道她喜歡撿輕活做，在選擇工種時，我都讓她先選，我發現歐黛沙變了，不象以前那樣拈輕怕重了，重活累活都主動去做了，這點讓我很是欣慰。我聽質檢部的一個同事說，在歐黛沙重新回到公司的一個星期天看到他們全家去教堂祈禱，也許信仰給了她不同的視角，打開了她的心胸，如此，我也是要感謝那個上帝的。
歐黛沙以前做事很少和我商量，現在也變了，凡事也都問問我。而且問完我之後還說，原來是這樣啊。離開工作崗位一年後的歐黛沙少了自信，她需要時間來適應這一切。她幹活還是那樣快，因為她太快，有時我都不好意思偷懶。我在她麵前偷懶有點丟人，可是，象個機器一樣做事也真累。歐黛沙幹活是把好手，這點不服不行，她包裝有機湯時，手上象沾了某種特製粘液一樣，有機湯在她手上抓得牢牢地，動作流暢快捷。手的抓拿動作形成的弧線很精美，她真是一個勞動人民的化身，我這身子骨還真不能和她比，我要是象她那樣幹上一天，身上零件都要累飛了。
有時，別的部門實在沒活幹了，也有老員工加入到我們行列，那時，歐黛沙很有主人翁的責任感，把好做的活讓給別人，她和我呼應，既把外來人照顧好了，也保持了生產上的穩定。有一次，我發現她做錯了文件，我指給她，她連連點頭，表示對我的認可。要是放在以前，她才不聽我的，以為自己是萬能不錯的。我也是低聲細語，盡可能不讓別人聽到，更不會告訴主管。
有時，我發現歐黛沙做得心裏美，還會扭動身子，跳之舞之，她那幹硬的身子看上去有些滑稽，天呀，以前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事，她真是大變了，她快樂了，包容了。歐黛沙的到來，怎麽說呢，既是喜也是憂，喜的是她的變化，是正向的。憂的是，她的到來直接砍掉了我之前的左膀右臂。我很懷念我的左膀右臂，現在很難得見到他們的麵了，他們的時間被砍得支離破碎的，有時他們被安排到晚班，我走了，他們才來。現在想想，工作中培養起來的情感也是很樸素的，象與歐黛沙這種，之前我們都不怎麽協調的，現在也處得來了，那我之前合作得舒服的那些同事呢，如果再合作，是不是更加別有風味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