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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個奇葩:我的西人同事們(原創連載) 4 笑麵虎邁克及印女巫婆

(2014-02-23 15:16:58) 下一個

4笑麵虎邁克及印女巫婆

 

今天我上午拎大錘,下午做質檢。似乎每一天我的工作都不相同。西人公司的崗位多,讓每一個人都熟悉不同的崗位,這樣做有很多好處,好處之一就是萬一有一個關鍵崗位上的人休假去了,其他的人馬上可以頂上去,不會影響到生產進度。這一天中我被派到兩個崗位。

上午一上班,林達老太太就把我分到了流水線上去,和我合作的是一個印度女人,長得尖嘴猴腮的,皮膚暗黑,我第一眼看她覺得她特別象以前我看過的電影中的一個巫婆. 事實證明這個女人確實有著巫婆一樣的個性。印女巫婆鐵著一張灰臉說,我用機器裝糖漿,你呢就負責蓋蓋子,我一聽還挺樂,心想這回撿個輕活幹。可沒想到,我一看到擺在麵關的白色桶子就傻眼了,那上麵標明了22.68KG,也就是說四十多斤重的桶子要我蓋蓋子。關鍵是不光是加蓋子就了事了,還要把蓋子封嚴實了,倒扣在傳送帶上,由傳送帶送到下麵由後麵的人碼起來。這個活最重要的就是蓋好蓋子,萬一蓋不好,漿體倒扣的時候一定會流得到處都是。可是這個塑料大蓋子卻是不容易加上去,上麵有卡子,蓋上去後必須用大錘子砸才能四平八穩,嚴嚴實實。

 

印女巫婆用那雙狐疑的眼睛瞄了我一眼,那眼裏的輕蔑浮在空氣中。一定是覺得我長得小,胳膊上沒有肌肉塊,拎不動錘子。今天,作為一個中國小女子,我非要拎給她看看。我拎起紅色的錘子,心想,誰買的呀,還是我喜歡的顏色,我用力在蓋子上敲了兩下,蓋子一邊下去,另一邊卻翅就起來了,顯然很不合作。印女巫婆似乎從鼻子裏發出了哼哼聲,奪過我手中的家夥使勁在蓋子上敲了四下,那蓋子就老老實實壓下去了。她再把桶子抱住倒扣放在傳送帶上。說,你看,就是這麽簡單。我心裏想,簡單個球呀,我這拿筆杆子的讓我拎大錘,還在巫婆的監視下。這樣想的時候下一桶已經裝好,印女巫婆放桶子的時候也不說往我這邊推一下,四十多斤的桶子呢,我得拉過來再蓋蓋子,我眼前的桶子突然變成了巫婆,我拿著錘子迅速向她砸過去,我錘錘錘,發泄著心中的不滿,我細細瑣瑣的錘聲確是把蓋子砸下去了。那時,我真分不清我砸的到底是巫婆,還是桶蓋子。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錘子又被奪走,巫婆在蓋子上補了兩下,蓋子服服貼貼蓋在了桶子上。

 

 

桶子一個接一個過來,我的錘聲起起伏伏。不知什麽時候我身後站了一個人,我一回頭,發現他正笑眯眯看著我,他就是開蘋果機的邁克。邁克是個中年敦實的白人,臉上老是一團稀裏糊塗的笑容。他把錘子拿在手上,在蓋子上均勻敲了四下,差不多把一個圓分成了四個等分,蓋子受力均勻,一下子就壓下去了。他說,你不要那樣不規則地亂敲,錘蓋子也有點小技巧。可是不知為什麽錘子一到了我手上就是不聽使喚,我不僅亂錘,還錘出了自己的門道。我發現我可以錘離自己最近的那個部分,然後轉動桶子,也分四錘來錘,這樣做,我可以看到有沒有漏掉的地方,我四錘下去基本上蓋子就服帖了。然後我再轉一圈桶子確保沒有翅起來的。倒扣放下去的時候也可以不用蠻力,不是全部抱起四十多斤的桶子,而隻是順手放倒,用另一隻手扶起,這樣可以省力。我做了幾桶之後,印女巫婆鼻子裏再沒有飄動驕傲的氣息了。邁克也悄悄走了。隻剩下我富有節奏的錘聲。二十幾桶過去之後,我不再擔心,中間等下一桶時可以小休一下下,因為糖漿的溫度很高,所以空氣也是熱的,我就拿蓋子當扇子給自己扇風,翻過去一桶在傳送帶之後,我就輕吐一口氣,感覺自己終於有機會提高臂力了。

 

 

這時,印女巫婆開始和另一個女同事說鳥語,等他倆聊的間隙,我問巫婆,你們說的是什麽語言啊,我一句都聽不懂。印女巫婆說,俺們在講印度國語呢,那眼神好自豪的。哎,在這個公司,我是唯一的華人,連個香港人都沒有,哪怕是聽到粵語,看到一張中國人的麵孔,我也會有點底氣。可是這個公司有好幾個菲律賓人,也有好幾個印度人,他們見麵就講鳥語,全不把別人當回事。他們講得滿麵春風,神采飛揚,我們聽得直皺眉頭。

 

兩個印女又開始講鳥語了,他們講,我就開始數桶子。經過我手的桶子無一出現問題,蓋子都百分百蓋實了。我找到了錘蓋子的竅門,可以不怎麽用力就完成了,我正自得其樂的時候,另一個女同事走過來,說,跟我來。她把我領到另一個生產線上,說,你負責檢查蘋果,發現不好的,比如,她拾起一塊爛的蘋果丟在一個白色的小桶裏,說,這個小桶滿了就倒在旁邊的大箱子裏,然後繼續查下麵的。哈哈,這個太簡單了,也太好玩了。蘋果啊,我喜歡的水果之一,麵對蘋果比麵對印女巫婆和聽印度鳥語強太多了。

 

我站在一塊黑色的有彈性的墊腳布上,把耳塞塞進兩個耳孔,現在我就要兩耳不聞窗外事了,一心隻在檢蘋果。看到那些青青的蘋果被切成一塊塊,水靈靈的,好想抓一把,塞進嘴巴裏。可是不行啊,公司的東西隻能看不能吃。不過,每個星期五,公司會大放水,每個員工都可以往自己家裏拎大包小包,這可能也是公司人性化的一麵,每天看到那麽多好吃的,好奇極了,都想嚐一嚐,每個星期五就可以大飽口福了。上個星期五我拎回一些泰式椰奶和蛋黃沙拉醬,可是孩子們都不喜歡那個口味,都是有機食品呢,在我家冰箱裏放著就不動了,打算送給西人鄰居,他們愛得不行。閑話少說,還說檢蘋果。

 

我塞進耳塞之後,隆隆的機器聲就變得縹緲了,我開始哼唱《你是不是我最愛的人》,我反複唱“你是不是我最愛的人,你為什麽不說話。”我看著蘋果,蘋果看著我,一堆堆的蘋果翻江蹈海向我湧來,象一張張青澀的小臉。我發現戴耳塞唱歌的時候,自己聽自己的歌聲好清楚,跟唱卡拉OK差不多。我唱得正得意的時候,我身後又站著一個人,是邁克。他已經觀察了我半天了。他把一個帶把子的蘋果檢出來說,這個要拿出來,又拿出一塊帶子的蘋果說,這個也要拿出來。原來不光是拿爛的,還要拿不好看的,皮沒有削盡的,反正,隻要不順眼的統統檢出來。我說,好,就按你說得辦。邁克說,你喜歡這裏嗎?我說,一般般了,我就喜歡可以多學東西的地方。他還是滿臉笑容的說,你住哪裏。我說,我住附近了。他說,你叫什麽名字,我說,我叫某某。他沒聽清,估計也是從沒聽過這樣的名字,因為我說的是我的中國名字。我大聲說,我叫某某了,他聽清了,點點頭,走了。

 

生產線完工的時候,接下來就是給機器做清潔了,要用高壓水槍衝,幾個同事分布於碩大機器的四周,各持一把水槍,向著機器開衝,有時沒看到對方,就會把水衝到同事身上。我就被對麵的同事衝到了,整個身上都濕了,邁克不知從什麽地方冒出來了,對著同事說,你把她弄濕了,我說,沒關係了。我知同事不是故意的。那位女同事整個臉都紅了,連聲說對不起。沒想到邁克那張笑臉居然也會嚴肅,不過,很快,他的眼中就又是笑意了。我在場地裏亂做清潔,他也不說我,好象是任我鍛煉,尋找自己的方式一樣,印女巫婆卻指手畫腳起來,說,你去搬個梯子來站高處往下衝,水要向那邊流,她用手一指,我的奶奶呀,要流向好遠的地方,怎麽可能呢。明明是刁難。我不耐煩地用水槍比劃了幾個,邁克過來說,你跟我來,我跟他打開一道門,他說你把後麵的清潔做做就行了。我來到後麵,自己一個人,用水槍衝了一個象漏鬥一樣的容器,可以磨多久就磨多久,不用看巫婆那張鐵灰色的臉。總是在我無助或者被刁難的時候,有人會橫空出世,救我於危難之中,使我一次次逃離髒苦累的工作崗位。邁克是這樣的人,K斯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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