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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存者---色戒

(2018-04-07 09:02:38) 下一個

色戒

孔子活到虛歲73,孟子84乘鶴西去,“七十三,八十四,閻王不叫自己到。”年近七十後,李明浩的大伯李秉誠漸漸考慮起身後事。大哥帶頭帶得好,祖墳也埋到了風水旺地,家族共五兄弟三姊妹,如今都有較高的社會地位。有長輩扶持,再加自己努力,子孫後輩們也都陸續在政商各界出人頭地。一族之長,如今想得最多的是如何承前啟後,福報惠及後代。仕途上除了緊跟核心,步步站穩腳跟,私底下在核心的光芒照不到的地方,他也免不了拜神拜鬼,求個心安。

C國傳統文化博大精深,誰是精華,誰是糟粕,見仁見智。李秉誠就漸漸迷上了封建迷信相術玄學這一套,覺得高深玄妙。“一命二運三風水,四積陰德五讀書,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貴人十養生,十一擇業與擇偶,十二趨吉及避凶,十三逢苦要無怨,十四不固執善惡,十五榮光因緣來”,如果真有人把這套說法貫徹得圓滿,估計若不能成佛成聖,也至少要活成個半仙兒。

“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據說行善之中,積陰德的福報最大。於是他開始暗中做些好事,並且不與人知。

一貫享有清譽,又極不討人喜歡的澄海法師,猶如一眾媚俗中一杆高標的青竹,他是仰慕而並不結交。知道法師頭一回海外弘法,前往G國,他特意告知長駐G國的侄兒李明浩,一定要暗中關照。

難得大伯特別囑托,這項特別任務不容推卸。李明浩明知老板周磊不讚同,也隻有硬著頭皮,向公司請了三天假,圍著慧明、澄海、溫德、凱文一行,當然還有那個妖異的JACK轉悠。

白象寺的開光法會,李明浩假扮媒體人,手持尼康擠在最前沿。與慧明大和尚,澄海法師及貴賓們離得很近。澄海和資料照片上看到的一樣:中等身材,敦實精壯。五官端正飽滿,雙目有神,膚色曬得黑裏透紅,雙手厚實粗糙。雖身著袈裟,通身沒有神秘莫測的仙氣,更象個樸實的莊稼漢。此番出行,為了替白象寺節省經費,他隨身隻帶了個英文還不錯的高學曆徒弟,必要時充當口譯。

這是李明浩頭一次從頭到尾目睹整個法會,和尚們燃香供奉,唱念梵唄。先是慧明,然後是澄海,其後是白象寺所有比丘,輪番上陣,咿咿呀呀,有如戲曲清唱。鮮花香燭中,青煙嫋嫋,現代人唱古代歌,儀式拖遝單調冗長,李明浩沒有感覺到絲毫神聖,反而覺得不勝其煩。想想肩上重托,隻好按奈住內心煩躁,強打起十二分精神。探頭看看守在殿後的護法神韋陀菩薩,手持降魔杵,實在是威武。李明浩苦笑,不曾想自己幾時也成了個韋陀護法,守的是澄海這尊肉身菩薩。

和尚也是人,一樣要用洗手間。趁著澄海的高足果淨法師上廁所的空檔,早已做足功課的李明浩冒充高兩級的T大學長,與果淨在洗手間門口偶遇。T大校友,又是當年在C國皈依澄海法師的俗家弟子,在本地媒體工作多年,對C國和G國兩國佛教界了如指掌。初來咋到,對G國當地的風土人情不太了解,對本地口音濃厚、又時常穿插方言的英文相當陌生,果淨正是內心忐忑。他鄉遇故知,這下不由得暗叫一聲阿彌陀佛,感謝普賢菩薩安排下這個因緣,秘密意中派來李明浩這個幫手,助行程更加圓滿順利。

短短十多分鍾,兩人越聊越投機,李明浩因此得以貼身跟進澄海、果淨師徒二人,一邊幫忙應酬,協調交流,同時順便獨家采訪。

出行當天,李明浩稍事易容。溫德、凱文對澄海師徒二人身邊這個相貌憨厚、並不起眼的本地弟子並沒有多加關注。他的皈依法號正如其人:愚仁,普通人一枚。

整個白天JACK都沒有露麵,可能是避免與溫德、凱文同時在公眾麵前曝光,刻意撇清與德瑞克集團的關係。

“到了羅馬,就要象羅馬人一樣做事。”雖然澄海師徒平時都是過午不食,眼下也不可能拒絕白象寺和德瑞克集團洗塵的齋宴。吃飯的場合,五湖四海皆兄弟,更何況佛門海納百川,廣結善緣。JACK作為白象寺某大居士的藝能界朋友,白衣白褲,翩然而至。好巧不巧,正好坐在澄海同一桌,與他正對麵。澄海那邊是主賓席,慧明、溫德、凱文,果淨團團圍坐。李明浩帶著相機被安排在隔壁一桌,遙遙相望。

JACK到來之前,溫德已是少年英俊,儒雅風度,又是地主之首,人群之中尤其養眼吸睛。JACK一出現,沒有人能忽略他的存在。他淺笑盈盈,也不怎麽說話,隻是謙恭有禮,為同座法師們端茶遞水。顧盼之間,眾人的目光再無法從他身上挪開。大家嘴裏說著話,眼光不由自主地不時向他的方向瞟上幾眼。愛美,是人的天性。JACK眉目如畫,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七寶池中好一枝白蓮花。

JACK很美,又坐在對麵,澄海法師不閃不避,也多看了他幾眼。每每JACK端起茶盞要起手下藥,總看到對麵桌上一個鏡頭癡癡對牢他,哢嚓、哢嚓。這個憨憨厚厚的愚仁,看起來好象是迷上了JACK,他的鏡頭除了偶爾拍一拍法師們,更多時候一直對準JACK不離左右。“這個呆傻”,JACK有些惱怒,又有些受用地想笑。慎重起見,想想幹脆作罷,今天先混個臉熟,明日再找機會見機行事。於是JACK在座中象尊玉觀音,看起來眼觀鼻鼻觀心,不經意間眼風輕掃,暗送秋波。

JACK自覺勝券在握,這些清規戒律裏呆頭呆腦的和尚,何曾領受過真正的風情,哪有幾個能招架得住他。

澄海與慧明、溫德、凱文等人交談,態度認真,目光專注。偶爾,他也看向JACK,那眼光十分溫和,如師如父。他的反應在JACK意料之外,他不懂澄海為什麽那樣看他。那種溫和,好象冬日裏的一絲暖陽,叫做慈悲。JACK被這樣的目光看著,仿佛有人洞悉了他的幻滅與憂傷,勾起了心事,忽然有些想哭。

他們在說什麽“苦、空、無常、無我”。

整個席間,JACK算是聽明白了什麽叫做無常。溫德和他,就是無常。過去二人親密無間,攜手進退,如今他和他,同在一席,卻是咫尺天涯。今天為了丹英娜,他把他棄之腦後;今後從了政,他勢必對他更要假裝素不相識。他和他,根本沒有將來。明知道溫德隻是在利用他,他也甘心被利用。自己對他,真是太傻。

那個澄海法師在對麵說:人生是苦。這個“錦香齋”的樓上,滿滿十張素席,人頭攢動,大家都在歆慕他年少芳華。但是滿座之間,有誰比他更苦?他的愛,原本就不容於世俗,如今更是有始無終。可惜這裏沒有酒,隻有茶。JACK不習慣喝茶,茶水太苦。這個茶不僅苦澀,而且濃釅, 一杯又一杯,JACK喝得意亂情迷。以前聽說過有人會醉茶,現在自己分明是醉了。對麵的和尚莫不是真有什麽法力,如今中了招的不是別人,是自己。

當晚夜深時分,原本該是他敲門上演誘僧的戲碼,JACK獨自駕車出遊,開到“藍色空間”買醉。狂歡,是一群人的孤單;孤單,是一個人的狂歡。飛蛾撲火,作繭自縛,為情所困,苦中最苦。

這一夜,李明浩和果淨在白象寺澄海法師的禪房外,各自守了半個夜晚。

昨晚的齋席,澄海也大約看出JACK的意圖。看向他的時候,無盡慈悲,隻是默誦:“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第二天,在新落成的法相殿,澄海法師身披袈裟,升上法座,講解《普賢行願品》。每講到一個段落,停下來喝口茶,等著旁邊的果淨法師翻譯成英文。法相殿黑壓壓地坐滿了人,溫德和凱文恭恭敬敬坐在第一排,聆聽法音。凱文心不在焉,對JACK昨日的表現有些失望,有些慍怒。事不關己,溫德倒是無所謂,拿出做學生的態度,在座間聽得格外認真。最後的答疑時間,他站起身拿過話筒,問了幾個略微深入,水準較高的問題。法師深入淺出、緩緩作答,座中之人都暗暗驚訝,溫德看上去年紀輕輕,沒想到慧根深厚,是個老修行。愚仁師兄拿著相機在大殿內前後左右來回走動,哢嚓、哢嚓拍攝著這盛會,我相、人相、眾生相。

JACK宿醉之後,昏睡到晚宴時候才出現。還是在“錦香齋”二樓,他今天是黑衣黑褲,香風四溢,風情萬種,不折不扣的黑玫瑰先生。那個憨憨的愚仁師兄,還是癡癡傻傻地對牢他猛按快門。JACK不管,擠到溫德旁邊,扮作粉絲狀,執意要和澄海法師比鄰而坐。溫德隻好與他換了座位,看他借著和澄海聊天,不時用手輕撫法師的衣袖、肩頭。JACK如此撩撥,澄海法師也依然不避不讓,禮貌回應。看向他的目光,依然是淳厚溫和。JACK其實知道自己早就輸了,昨晚就已經輸了。擠在法師身旁,不過是為了給凱文一個交代,同時也想刺激下溫德,看他吃不吃醋。

李明浩早和果淨打過招呼,果淨也通報給澄海法師:德瑞克集團背景複雜,謹防有人惡意毀壞法師清譽。澄海也一早告知慧明大和尚:“為防人言毀謗,不與任何人獨處一室。”出行之處,果淨與愚仁也不離澄海左右。

澄海一行意外地嚴謹,整晚,JACK始終找不到機會。等至夜半,眼見果淨守在禪房外,他也隻有悻悻作罷。

第三天一早,李明浩駕車尾隨白象寺的送行專車,趕到機場內,親眼看到澄海師徒二人攜帶隨身行李,步入離境大廳,他才放心離開。

周磊在一旁看了暗笑:這個李明浩,沒有讓C國來的大法師在外麵出醜,也算皆大歡喜。按照他對JACK的了解,他以往很少失手。周磊其實有些好奇,如果沒有李明浩盡心守護,這個老實和尚到底會不會中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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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任性的精神孤旅

(關於故事《幸存者》)

首先感謝您的閱讀,更感謝給我珍貴意見和建議的你們。《幸存者》是個原創科幻小說,內容純屬虛構,講述的是怪怪的人和怪怪的事,是我的一次任性的精神孤旅。

故事結構當然也是怪怪的,我是希望閱讀者將來能夠跳來跳去地閱讀,自己去整理出情節。既然這樣為難別人,一開始就不討好,我也沒有期待熱烈的反饋。嗬嗬,我覺得這樣很好玩,敝帚自珍,這當然也是一次任性的寫作。

再次感謝您的閱讀,最後申明:原創作品,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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