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泊致遠
- 記錄生活的點滴
外公要帶我去趕集了。我感到既新奇又激動。頭一天晚上，躺在外公家的雕花木床上憧憬，趕集對我來說隻是個動名詞，集上賣什麽？都有些什麽人參與？我毫無概念。
想著想著，睡著了。第二天，天蒙蒙亮，就被外婆叫醒，外公和我衝衝忙忙忙，隨便吃了點，就趕緊出發了。
出門不久，就出現了問題。外公沒法走慢，我沒法走快，一會兒，兩人之間就出現五十米，甚至更長的距離。 外公隻好走一陣，停下，站著等我，等我快接近時，他又甩開走，就這樣，祖孫之間始終保持距離，隻是忽遠忽近而已。
我埋頭趕路，對四周的風景也無心欣賞。忽然，有個聲音，鑽進我的耳朵：“妖精，騷貨，你這樣的年紀，就這麽妖，這麽騷！”
是誰在說話？我四下看去，不見人影，說話的人可能躲在某棵大樹後，或者爬在樹上，隱藏在茂密的樹葉裏，總之，是個我休想發現的地方。
外公走得更遠了，我調整心態，接著趕路。
聲音又響了起來：“喂，那個穿裙子的，妖給誰看！沒騷死你！”
“裙子這麽花！還穿水紅色涼鞋！呸呸呸！羞死個人！！死去吧！！！”
… …
我將自己打量一番，被罵的條款，條條具備，罵我是無疑的了。其實，當時路上並無他人，更別說穿裙子和涼鞋的小孩。
我想不通。穿涼鞋，怎麽了？夏天不穿涼鞋，穿什麽？！穿裙子，又怎麽了？！對我來說，夏天每天都穿裙子，這是再合理不過的事情，請問，還有什麽比穿裙子更涼快的嗎？！然而，在這農村，這些都成了罪狀，而且還是品德問題!
我開始懊惱起來。我不會吵架，也不知道麵對這人影無蹤的四周，該如何回應。仔細一想，來農村這麽些天，好像還真沒見過誰穿裙子。
可是，那天從公共汽車下來，走了十五裏路，經過那麽多村莊，一路上怎麽就沒被人罵一句呢？
隻有兩個可能：
一）我那天沒穿裙子。但我覺得，這個可能性不大。
二）那天的路線跟今天不同。那天的車是從城裏開出的，坐車的人多少和城市有些關聯，來往人群中，一定常有穿裙子的，大家見得多了，也就習以為常了。而今天這條各村趕集的路上，大概沒人穿裙子。
罵聲伴了我一路，整個人被罵得暈頭轉向，走在熙熙攘攘的集市人群當中，我覺得自己就像個身著奇裝的異類，渾身不自在，一心巴望著趕緊回家，換了這身勞什子。集上有什麽，外公又買了什麽，一概不知。
回村的路上，早晨發生的事情，又重演了一遍，好一番狂轟亂炸！
灰頭土臉地到家，第一件事，就是迫不及待地換掉裙子，從今往後，在農村，本人與裙子無關！接著，蹬掉涼鞋，打赤腳！
那年夏天的中國，因此多了一位穿褲衩，光腳丫，滿地亂跑的小女孩。
未完待續…
寫於二零一四年七月九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