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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歲正是貓嫌狗不愛的年紀。 灰蛋和二妮，正懶懶的玩羊拐。羊拐是羊膝蓋上的骨頭，灰蛋的爸爸是農夫裏的屠夫，殺了好些年羊，存了很多羊拐，這是西北常給小孩玩的遊戲用具。 二妮是亂世裏，被人丟掉的丫頭，前兩年年景還沒那麽饑荒，灰蛋爸就收了她做個童養媳，多添雙筷子的事，也是做好事，否則這丫頭死了也就死了。

懶懶的是沒法子， 灰蛋和二妮，和他爸媽，都浮腫著。 亂了這麽幾年，今天這個大帥，明天那個將軍的，本來就是亂世湊合。天又大旱，今年的饑荒怕是鄉裏也沒什麽人能熬過去了。 樹上的榆錢不等長大的被擼光，現在連榆錢樹皮都剝了。草根也挖幹淨了，觀音土也吃了不少，實在是沒轍了。隔壁鄉聽說有吃人的。

灰蛋的爸，這天總算換了點玉米渣子來。 和了點油煮，稀的照影，得省著用，開秋還早。 灰蛋卻抵死不吃，裏麵的糠是多了點，可這孩子也太不體諒大人了。 望著灰蛋大頭大肚子，蘆柴棒樣的四肢，灰蛋爸怒了，“你要作死呀！ 你是想我老王家絕後呀！我老王家可就你這跟獨苗苗！”抄起鞋底就想抽。

灰蛋媽哭著攔住了，“家裏就咱三人了，娃還小，都餓成這樣了，你再打出好歹來。”灰蛋也適時的昏了過去。 “給我灌，”灰蛋爸咬牙對灰蛋媽道，又看著灰蛋說“人油也是油，吃下去總能混個肚子。隻要你不死，以後再找個好丫頭當童養媳。”說完抹了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