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琴

一把古董小提琴,兩個音樂人的愛情,三代人的恩怨。
正文

鬼琴 61

(2014-03-09 19:50:56) 下一個

我脫下這身華麗的燕尾服,穿上摩托夾克,戴好頭盔,騎上哈雷,向父親辦公室開去。我告訴父親,殷晴同意賣小樹林了,具體什麽時候賣,看我下星期一登的拍賣 廣告。父親說,不能再拖了,線人已經等得太久,要撤出了。我說,拍賣肯定會在十天內舉行。父親說好,會讓線人再等等。他問我還有什麽要說。我想了想,說, 沒了。我不想讓他知道我忽悠薛梁買比特幣的計劃,更不想讓他知道我有快兩百萬美金在維爾京群島。

回到小樹林,我專心改表格。我調出以前比特幣被炒高又暴跌的曆史記錄,輸進表格,調參數。要達到報漲靈敏,報跌遲鈍的效果,幾個報跌的模型權重得調低,但又不能太低,不然太假。調完後,我拍了幾段錄像,介紹如何用這軟件,一直忙到半夜兩點。

我好幾個晚上沒睡好,熬不住了,正想上樓去睡覺,有一個陌生人的電子郵件進來,標題是“好心人的提醒“。我點開一看,正文中寫道:

陳兲:

摘下你頭上的帽子,看看是什麽顏色。

一個好心人。

電子郵件附了三張照片。我用殺毒軟件掃描了一下附件,沒毒,才打開。

第一張照片中,殷晴與一個外國青年男子在享用燭光晚餐。他們分坐在一張小圓桌兩側。桌正中,一段潔白的小燭點在水晶杯中,一朵紅玫瑰在花瓶中婷婷地立著。 照片中的殷晴,微笑迷人,眉目傳情。那外國青年男子則英俊灑脫,含情脈脈。他的右手握著殷晴的左手,他的左手覆在上麵。最讓我受不了的是,殷晴的左手中指 光光的,沒戴訂婚戒指!這照片右下角的時間顯示,這是昨天晚上八點十五分。第二張是在袁河酒店門口,殷晴與那外國青年男子肩並肩地走進去,那是昨晚九點三 十分。第三張是昨晚十點四十五分,殷晴與他在袁河酒店門口擁抱。略讓我安心的是,在後兩張照片中,我都看見了商依依,她跟在不遠的地方。

看樣子,這殷晴隻是和這外國帥小夥吃了個晚飯。不過,我已經很忿怒了,她當時隻說去見她母親的。

這個外國帥小夥是誰呢?會不會是Michael Dmitrovsky?不用太多功夫,我找到了Michael Dmitrovsky的博客,上麵有他的生活照,正是這三張照片中的外國男子。這個麥克是美國猶太人,的確不務正業。他名門旺族出身,混了個達特茅斯商學 院的本科文憑後,不正經工作,喜歡去探險,遊曆四方。他徒步走完965公裏長的以色列國家步道後,又去登了阿爾卑斯山,不久他又獨身橫穿非洲。一個星期 前,他從珠穆朗瑪峰南側攀登上了世界最高峰,然後,流竄到了我們這個小縣城。

到我們小縣城的原因?據他的博客說,他是來找一個在法國巴黎邂逅的東方女子。他當時在巴黎選修現代舞課程,以提升形體形像。那個東方女子當時在一個樂隊裏 任小提琴手,他是她的粉絲。東方女子在一次車禍後消失了,他找了很久沒找到音訊,很想她。半年多前,他原本想從珠穆朗瑪峰的北側登峰,就來中國做準備工 作,無意中打聽到了她的下落。後來由於種種原因,他改從南側攀登,就沒在中國呆太長時間。在登峰前,他收到了這東方女子的祝福,登頂成功後,他又得到了這 東方女子的祝賀。於是,他就決定來我們這看看她。麥克這個富家公子哥,不愁吃穿的,閑得發慌,到我這來搗什麽亂嘛。

他在博客中寫了登頂後的感想,英語和希伯來語夾雜地,我讀完,不全懂。它的大意是:他站在這世界的最高點,再次看見了那東方女子冰清玉潔的笑顏。那山頂的 狂風,捎來了那東方女子的琴聲。他當時真想將氧氣麵罩一拋,化作一隻山鷹,從那頂峰一縱躍下,尋著那琴聲,翱翔一路,飛越千山萬水,到她身旁,以那千年未 化的六瓣雪花為禮,讓她見證他當時的喜悅。

我的天!如果我在珠穆朗瑪峰頂,我第一個想到的是,我的氧氣瓶裏還剩多少氧氣,夠不夠我滾下山,根本不會想女人。

我一直翻麥克的博客,特別留意殷晴在他博客上的留言。雖然,字麵上沒有一句“I love you“,但他們之間相互的仰慕之意躍然於字裏行間。

Oh,well,這又是殷晴過去的一段羅曼史!它在我要賣小樹林的這當口,浮上了水麵。如果這個麥克現在要來爭殷晴,我不知道留住殷晴的把握有多大。況且,有照為證,殷晴是脫了定婚戒指去見他的。

我聽得門響,轉頭一看,是殷晴回來了,忙合上電腦。

“你還沒睡?快四點了。”殷晴問。

“我在夢遊。”我說。

“快去睡吧。”殷晴放下手袋,就要上樓去。

她經過我身邊時,我一把扛起她。”別這樣。”她說。我不顧她的抗議,扛她上了樓,放在床上,然後在她身邊躺下。

“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呢。會開完了?”我問。

“沒開完。”她說。

“明天接著開?”

“是的。”

“明天下午,《圖蘭朵》正式排練,你來麽?”

“好像我不參加了似的。”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有更重要的事要辦,不要因《圖蘭朵》擔擱了。”

“我當然要參加,但可能要早走。”殷晴說。

“那好。快睡吧。”我從床上爬起來,下樓去了。

我打開電腦,將我剛才看的有關麥克的東西,總結了一下,存了一份,給莫西發了一份。我正要去睡,莫西的短信進來:“新的程序做好,發出。”

我打莫西的電話。

“莫西,你還沒睡啊。真辛苦你了。”

“你不是也沒睡?”

“我睡不著。你幫我人肉一個人,人名和其本信息發到你郵箱裏了。你慢慢幫我查。”

“好。困死了。我去睡了。”莫西打著哈欠掛了電話。

我把莫西發來的程序與我改的表格放在同一目錄下,測試了功能的正確性和可靠性後,連同使用說明和示範錄像刻成光盤,裝進光盤盒,放入個大信封中,封了口。我正要上樓睡,想起殷晴與麥克擁抱的照片,心裏很不舒服,拐到樓下客房的床上,倒頭和衣而眠。

我這一覺一直睡到薛梁派人來取光盤。我將大信封交給來人,讓他回去看其中的錄像,看了便知如何安裝和使用。他說他帶了電腦來,要裝好證明能用才走。於是, 我帶他到辦公室,給他安裝好。一連上實時數據,表格開始顯示交易提示了。我告訴他,隻要分得清三個和弦,就不用盯著這眼花繚亂的屏幕。C和弦是漲,D和弦 是跌,G和弦是持平。他用完,說,酷!這樣就可戴著耳機聽行情,同時幹別的事。他高高興興地離開了。

我回家,沒理正在做午飯的殷晴,回到客房床上接著睡,做了好多怪夢。殷晴叫了我好久,我才醒。

我坐在餐桌前,看著殷晴給我盛飯,說:“殷晴,如果太忙,就不用親自下廚了。去買外賣吧。”

“能給你做一頓是一頓了。”她說。

這話中有話,難道她真的要離開我了?我心中一痛。

“那我吃一頓是一頓吧。”我心中應道,口中卻說:“你真好。”

殷晴將她剛才做飯時摘下的戒指戴回,坐在我對麵。我的右手輕輕地拉過她的左手,握在手心,學著麥克的樣子,用左手蓋在上麵,輕輕撫摸她的手背,食指在她的戒指上滑動。殷晴的手觸電一樣抽了回去,眼中閃過一陣慌亂。

我一臉無幸地道歉:“殷晴,真對不起。我不小心弄痛你了?”

“是!”她說。

《圖蘭朵》的彩排快要開始了。殷晴站在台側,手裏拿了個高音喇叭指揮著人群。高誠在安裝他的新音響,一個由三百個小音箱組成的聲響矩陣。這聲響矩陣的效果 比六個音箱的舊係統逼真多了。我讚許地向高誠豎起了兩個大拇指。我見那些小音箱沒導線,問高誠。他說:“這是無線音箱,實際上就是FM調頻小收音機。發射 機在我工作室裏。”他拆開一個音箱給我看。

“我焊的。”他指著裏頭的電池和電路板,得意地對我說。

“天才!你應該去學電子工程。”我說。

人群的力量真神奇,每人隻做幾件簡單的事,組織好了,呈現出的場麵氣勢宏大。我指揮著交響樂隊襯托著這種宏大,引出圖蘭朵公主的高亢愛情宣言。人多也有人 多的壞處,就是出錯機率變大。彩排中不斷有人出錯,不得不停下糾正,每次都要忙碌協調一陣,才三二一開始地繼續。不到二十分鍾的劇情,演練了一個半小時才 完。中間休息時,我讓所有演出的人加強相互糾錯,一有人忘詞或迷糊了,他們周圍的人就得幫著提醒。這策略很好,第二遍排練隻用了一個小時。

第三遍排練快要開始時,殷晴說,時間到,她要去殷家開會了,離開排練場,回家去了。不一會兒,我看到她拖著一個小行李箱,急急地穿過小花園,開車走了。

交響樂隊中的第二小提琴手舉手,說他要請假先走。我讓他出來,跟他說,這排練很重要,不要缺席。他麵露難色,說,他晚上有演出,比較遠,主辦方派班車來接,不能遲到。

他是一個高三學生,家裏窮,很刻苦,拿到了我發的第一屆獎學金。我待他這麽好,他卻急功近利,不顧大局。我很不高興,訓他:“演出在哪?幾點鍾開始?你排練完了,我開車送你去!”

“在林觴山莊。六點開始。”

林觴山莊?這不是商依依的家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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