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琴

一把古董小提琴,兩個音樂人的愛情,三代人的恩怨。
正文

鬼琴 46

(2014-02-15 10:38:26) 下一個

我和殷晴在單人床上擠了一晚上,睡得很不踏實,隻要有一人動,兩人都醒。我倆早早醒來,都睡不著了。六點半時,我倆起了床,去水房洗漱,七點,去學校食堂 吃飯。殷晴驚詫於食堂食品的簡單粗放,說,終於明白了我每月五百塊怎麽活了。在食堂裏,殷晴碰到幾個熟人,跟他們打招呼。他們都很驚訝在這碰到她,看到她 和我的親蜜樣,還有我們手上的戒指,明白幾分,都說恭喜。我倆買來早點,在食堂大圓桌前挨著坐下,見到食堂牆壁掛著的電視前圍了好多人。電視中正放本地新 聞,是關於化肥廠火災的。

“昨夜,縣化肥廠發生安全事故。堆放原料的倉庫發生爆炸,引發連鎖反應,大火燒毀了半個廠區。經消防官兵們的奮勇撲救,大火終於與昨晚十一時被撲滅,幸無人員死亡。”

聽到這,我和殷晴相互看了看,鬆了一口氣。

“化肥廠爆炸威力巨大,爆炸聲十幾裏外都能聽見。衝擊波震碎了附近居民窗玻璃,有人被落下的玻璃劃傷。縣委領導很重視,第一時間前住事故現場,指揮搶險……我們請消防隊長講講事故的情況。楊隊長,爆炸是怎麽發生的呢?”

“估計由倉庫中堆放的硝酸銨原料引起。”

“這硝酸銨怎會爆炸呢?”

“硝酸銨本身是一種炸藥,加熱到300度就會發生劇烈化學反應,產生大量熱和氣體。初步現場分析表明,倉庫中有原料違規堆放現像,意外引發化學反應,進一步造成電線短路失火,引爆硝酸銨。”

“會不會有人為破壞的因素呢?”

“不能排除。”

殷晴看我有點緊張,轉移話題問道:“陳天,我們現在資金緊張,租車好呢,還是買舊車好?”

“從安全角度講,租車好,車新。”我說。

“租車太不劃算。要不,我們分期付款,買輛商務車怎樣?學校開張後,團體演出,接送學生等等,總歸要買的。買了找你的蔡總管報銷。”

“好主意。你負責吧。”

“我們先去買車,然後,我要讓你看看,我這大奶是怎樣治小三的。”

“嘿!不要上升到這種高度!對了,今天下午一點到五點,我有警員培訓。你又要一人辛苦了。要悠著點,不要像上次,又累病了,要我將你從鬼門關中拉回來。”

“放心,上次算我倒楣。我們得快點了,施工隊負責人和李總工八點在小樹林等我們。”

我和殷晴快快吃完,騎上哈雷到了小樹林,等到了施工隊和李總工。殷晴稱讚了施工隊和李總工的高效率。他們則說,跟殷家做生意是他們榮幸,保證不負所望。殷 晴和我跟他們交接完,又簽了些文件。殷晴說要在花園中加蓋個小別墅。施工隊負責人一聽,更喜上眉梢,說會叫人來工地直接談。殷晴告訴李總工,我們要出去兩 個小時,很快回來,讓他照看一下。他說沒問題。我倆出發去買車的時候,一個裝著挖掘機的平板車到小樹林門口了。

殷晴和我到了車行,挑了一輛全新的五排座商務車,辦完手續開了回來。殷晴第一次開這麽長的車,路上險像還生。

“殷晴,這是輛小公共,不能當路虎開啊。要不,你還是先租車過渡一下。”

“不!我能行!”

我倆有驚無險地回到小樹林。那又來了台推土機,正在平整地麵。工人們在地上用石灰劃線,準備開挖。那挖掘機也開進去了,停在一邊,就等上遊平整工序完成。

李總工與施工負責人一齊給我們介紹了工程進度時間表。今天主要是建房屋基礎。明後兩天,也就是周末,在等水泥幹透時,現場組裝鋼骨架。下星期一,將牆鋼骨 架立起,裝進基礎。星期二牆體安裝,到時就可見建築的輪廓了。星期三開始內部鋼結構樓梯及桁架安裝。星期四安裝屋頂,牆麵和地板。星期五進行主體建築的收 尾工作。再下個星期,開始外牆裝飾,窗戶安裝和內部的裝修。總之兩個星期後,可以交付使用了。

殷晴非常喜歡新買的商務車,因為有一個座位可放倒,變成一個辦公桌。她讓我去宿舍拿來她的檔案箱,在車裏開始辦公,打電話給房地產的代理,催買地皮的事。我回學校給學生上了一堂課,下課就到了中午了。我收到殷晴的短信,要我在食堂買三份午飯。

“為什麽?三份”我問。

“蔡蓉在這,查我的賬。”

“賬房先生來了?我得買點好吃的賄賂賄賂。”

“要記著拿收據!”

我在食堂訂了三份小炒,送到小樹林。商務車停在樹蔭下,側門大開著,蔡蓉和殷晴正在車裏做賬,一一過目收據。殷晴看了一眼午飯收據,叫道:“這麽多菜才30塊?你一月花500塊看來是真的了。”

“別說500,窮苦大眾一月50都能活。”我說。

蔡蓉麵對著小山一樣高的收據和發票,沒好氣地說:“少在這貧,幹你該幹的事去。”

“不信?我在北京漂的時候,49元五角撐了一個月。”我說。

“真的?”殷晴問。

我點點頭。

殷晴拉住我:“講來我聽。”

蔡蓉看了看她的表,用目光提醒我該去警員培訓了。我抬了抬眉毛,向小樹林外歪了歪頭,意思是“你今天不去?”蔡蓉搖搖頭。

我說:“殷晴,我吃完得去警員培訓。晚上,我再給你細說吧。我媽她想你了,請你去我家吃晚飯。”

我在狼吞虎咽午飯的時候,殷晴在我耳邊問:“你倆剛才眉來眼去地幹什麽?你下午真的是去警員培訓?”。我剛才的那幾個小動作,都被殷晴看在眼裏了。

“當然,我回來身上的火藥味你聞不出來?還有身上的淤青……”

“是不是蔡蓉掐的?”

“她那麽厲害?能掐到我那?你媽的保鏢都不是我的對手呢。”

“呲!上次如不是我,你的脖子要被掐斷了。”

“好了。我要遲到了。我會在傍晚澆灌地基前趕回來。”

我開車去警員培訓。今天的培訓內容是射擊,搏擊和金融詐騙手段詳解。我射擊水平比上次有所提高,子彈都上靶了。搏擊上講的,與我以前打片架學的差不多,著 重於速度,要求在無氧代謝,也就是爆發力耗盡前結束戰鬥。搏擊沒有規則,沒有固定的招式,強調針對對手身體最脆弱的部位攻擊,如眼睛,咽喉,襠下,膝蓋關 節等。要用不間斷的波浪式反擊,一直使對手失去反製力。要善於利用周圍環境,決定敵手威脅的優先性。無論是否占先,都要尋找好逃生路線。教官讓我們做了基 礎訓練,無非是些混合的有氧和無氧鍛煉,又教了幾個簡單有效的套路。

最有趣的是金融詐騙手段課,教官先讓我們看一些案例,然後讓我們學員組隊,一隊詐騙,一隊扮受害者。上完這金融詐騙課,我開車回城,突然覺得,這滿大街上 走的人,包括我自己,或多或少都是騙子。我甚至開始假想,如果殷晴是個金融詐騙犯的話,她下一步將會怎麽幹,不光騙去我那一百萬,還將蔡蓉管著的那六十幾 萬也騙光。我想完,又開始假想,如果我是金融詐騙犯的話,我該怎麽做,才能騙光殷晴的家當,甚至騙出殷家的一部分家產。我腦子裏冒出的許多想法,讓我脊背 發寒。我不相信,那麽些無情的詐騙主意,會如此自然想出。難道,我真的天生是個魔鬼,從地獄中爬上人間的魔鬼,專職禍害人間?

殷晴一見到我,就說:“你的眼神好怪呀,飄忽遊離地。今天的警員培訓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我信口胡謅道:“我老實告訴你吧,我沒去警員培訓。我跟蔡蓉幽會去了。我對不起你!”

“啪!”我的臉上輕輕挨了一巴掌。

“呸!少在這胡扯。蔡蓉和我逛了一下午的街!”

“嫂子,你看我這樣穿行麽?”我身後傳來蔡蓉的聲音。

一個摩登女郎從商務車中出來,不是蔡蓉是誰?她居然還叫殷晴嫂子!殷晴這個大奶就這樣擺平了小三?

“女特務!”我忍不住叫出聲來。

蔡蓉的圓臉滿是慍怒。

“我的好妹子,不要理他!他這個大老粗不懂欣賞。”殷晴解圍道。

這時,李總工來叫:“要倒地基水泥了!”

我們仨人與李總工一起走進小樹林。我將裝著斷指的小瓶扔進地基的坑中,混凝土吞沒了它。

我心中默想,現在,沒人能將這斷指挖出了。高葉民,林暮雲,我陳天為你們報仇的誓言,還有這誓言的見證,將與這二人音樂學校共存亡了!

我媽打電話來催我和殷晴。我說馬上就來。沒過一會兒蔡蓉的手機也響了,我隱約聽見我媽的聲音從她手機中傳出。

“你也去?”我問蔡蓉。

“是的。”蔡蓉點頭。

“還有誰去?”

“羅警官,李行長等人。”

這那是聚餐啊,明明是我父親的工作餐!還拉上殷晴,不是給她開鴻門宴吧。

施工隊留在小樹林中挑燈夜戰,他們今晚要將所有的地基鋪完。我們仨人坐進商務車,蔡蓉自告奮勇說她來開車,她說:“陳哥,殷嫂,你們忙了一天了,休息一下。”我和殷晴相互笑笑,坐到最後一排。

殷晴用手機上的燈照著三張照片,說:“這幾個模塊小別墅都是一百三十平米,造價十二三萬,你覺得那個好?”

我指著一個兩層樓,說:“這個好,占地麵積小,花園可大些。”

“行,就選它。我也喜歡它的小陽台。以後我有了Baby,可以抱著她在那曬太陽。”

“是啊,想想真的很溫馨。”我邊讚同,邊想,這個殷晴想Baby想瘋了。

殷晴更加滿足地笑著說:“果不出所料。今天的地價跌了好多。”

我問:“又買了幾塊地?”

“十一塊,我將掛牌的地全收了。我們共有十七塊地,占化肥廠周邊地的三分之二。我們隻剩五十多萬現金,要留作機動,不能再買地了。明天,我們要去簽很多文 件。我們買的那些地的土地性質和用途都不一樣,辦理的手續不一樣,簽的文件也不一樣。到時候眼睛睜大點,別出錯。特別要查查,那些地有沒有做抵押,做抵押 的地千萬不能買,得退了。我在購地意向書中寫得很清楚。”

“知道了。”

“另外,為防止人說我們屯地,我倆最好不要聯名作物主。一塊地是你的,一塊地是我的,其餘的十五塊地全劃在二人藝術學校的名下,說要在那開學校。這樣名正言順,你沒意見吧?”

“有理。但這二人藝術學校突然有了這麽多地,資產要算不清了。是不是要按注入資金發二人藝術學校的股?”我建議道。

“陳天,你真拎得清,跟你合夥做生意真爽氣。我正要提這事呢。”殷晴笑迷迷。

“全是跟殷老師您學的。”

“陳天,你別亂恭維我,這入股的事,我可沒教你。”

“沒抱過貓女,難道沒聽過貓叫麽?”

“貓女?誰是貓女?”

“就是電影裏蝙蝠俠的相好。我覺得你有點她的味道。”

“去去去!你這個文藝男,老把人羅曼蒂克化。”

“喵!要不要我給你畫胡子?”

“別鬧了。”

“我的貓女。我上你的當了。”我捏她的鼻子。

“怎麽?”

“你想,我總投了一百六十五萬,你又給學校注入二百多萬,對不對?”

“是的。”殷晴點頭。

“那麽,殷晴你就成了學校的最大股東了。這是不是大資本吞並小資本的過程呢?”

“正確。陳天,你從殷晴商業學院畢業了!”

“我請求你賣了地皮後,撤資四十一萬。”

“依你依你,我知道你就想做大股東!”

“殷晴,你真拎得清,跟你合夥做生意真爽氣!”

“去你的,少在這學。陳天,我們這次集重金在化肥廠地皮上,風險太大。我跟你先講在前頭,千萬不要貪心,賺個百分之二十三十就可拋了。”

“是。我沒炒過地皮,一切聽你的。我多花點精力把二人音樂學校辦好,它是我倆的根本。”

“對!我跟你想的一模一樣。陳天,如果你晚生幾年,說不定,我們在高中就會好上。”殷晴的頭靠在我肩上。

“不一定,我情竇開的時候是大學一年級。在那之前,我總覺得一些女同學莫名其妙。”

“這麽說來,不知道你毀了多少個少女的癡心。”

“你應該慶幸我沒跟你同校才對。”

正說著,我們路過超市,殷晴又下車去買了一條魚。

“又要做魚?”我問。

“嗯哼。”

我到家的時候,我父親,羅警官,李行長等三人在客廳坐著聊天。幾個星期不見,他們都瘦了一圈。他們聽見我們進來,都站起來,看到蔡蓉的新形像,愣了幾秒,然後大笑。我父親說,他還以為是殷晴的妹妹跟來了。蔡蓉有點不自然地將她的短裙拉拉平,靦腆地笑笑,閃進了廚房。

殷晴認識羅警官和李行長,不用我父親介紹,相互打趣起來。

羅警官說:“殷小姐,你那闖紅燈的罰款交了沒有?我那給你開罰單的哥們抱怨說,你的律師太難纏了。你真的在乎那幾百塊錢麽?”

殷晴辨道:“明明是黃燈,他硬說是紅燈。還有,那不光是幾百塊的問題,再扣分,我的本就沒了。”

羅警官等人都笑,說殷晴這個闖燈的慣犯,還挺橫。殷晴不服氣,說無照為證,太容易信口雌黃了。現在出台的那個新政策,更不像話,什麽黃燈車身過線就抓?那定交通法的人學過物理麽?

我父親接過話說:“他當然學過,他不過多學了一個中國的古訓,叫矯枉過正,不用不行,不然渾身上下不爽。”

殷晴說:“他爽了,司機們都不爽,見了綠燈反而不敢過。你說這算什麽事啊?怎麽,中國老是有這種腦袋一拍就定的法規啊?”

我父親說:“殷姑娘,你還別說,今晚,我們就來討論一下,如何一拍腦袋定政策的事。”

殷晴正想開口問,我媽在廚房門口發話了:“殷姑娘,你不是說要做魚的麽?材料給你準備好了。”殷晴叫道,來了來了,進了廚房。她們三人在廚房內轉不開,殷晴把我媽和蔡蓉都請出來,關上了廚房的門,在裏頭說:“無論這裏麵發生什麽,都不要好奇地開門,否則後果自負。”

我媽和蔡蓉都以為殷晴在說笑,才過幾分鍾,我們從廚房的毛玻璃門看到灶台上冒起衝天的火光,還叭叭地爆響,大驚。我媽擔心她,在廚房門口叫:“殷姑娘……”

“別進來!我沒事!”

二十分鍾後,殷晴端著一個大盤子出來,“香煎魚塊!”她說。隻見盤中那魚去了頭,被切成一厘米厚左右的魚段,煎好後又重新拚成魚型,上麵幹撒著油炸小蔥 末,小辣椒和胡椒鹽,紅紅綠綠煞是好看。她這魚一上桌,菜就齊了。眾人入座。我取了一魚塊,咬了一口,嫩黃香脆,與眾人一齊叫好。我媽和蔡蓉都細細地小口 品嚐著,心悅誠服地點頭。

我媽手掌向著魚,對著我做了個請的姿勢。我誤解了她的意思,說:“這魚絕了,大家多吃多吃!”

“天兒,我要你給這魚起個名字。上次,你在曲校長家給殷姑娘做的魚起的名字真好,衡門越磯,有點鯉魚跳龍門的意思。今天,你也得起個好名字,才對得起她對你的一片心。”

我媽是個科班出身的才女,那能分不清衡門樂饑和衡門越磯?她一定是裝糊塗!

我隨口說道:“那好,殷晴,你今天的魚,又好看又好吃,就叫,魚麗吧,意思是魚兒美麗,秀色可餐。”

殷晴臉又紅了,向我媽告狀道:“劉伯母,你看,他又在損我!”

我媽笑道:“天兒,你還是說說這魚麗的真正意思吧。”

我也裝糊塗,說:“沒別的意思,就是美麗的魚兒。”

“殷姑娘,他又貧嘴了。這魚麗也來自詩經。”我媽誦道:“魚麗於罶,鱨鯊。君子有酒,旨且多。魚麗於罶,魴鱧。君子有酒,多且旨。魚麗於罶,鰋鯉。君子有 酒,旨且有。物其多矣,維其嘉矣!物其旨矣,維其偕矣!物其有矣,維其時矣!講的是主人用豐盛的魚宴招待客人的熱鬧場麵。”

“何止這些。陳天是在祝賀你們最近辦了幾個貪官呢!”殷晴舉起酒杯,說:“魚麗於罶!陳伯伯,祝賀你們!希望不要有漏網之魚啊。幹杯吧。”

我父親,羅警官,李行長和蔡蓉欣然起身碰杯。

“殷姑娘,你的消息好快啊。”我父親說。

殷晴回道:“是蔡蓉逛街的時候告訴我的。”

“蔡蓉,不是讓你過幾天再說麽?”我父親有點不高興。

“陳主任,殷嫂不是外人。”蔡蓉說。

這個蔡蓉,左一個殷嫂右一個殷嫂,叫得那麽歡,難道沒聽見,我父母還稱殷晴為殷姑娘?我被踢出集體會議後,我父親他們辦貪官的事,我一點都不知道,心裏真 不是滋味。這蔡蓉,這麽好的消息不先告訴我,卻跟殷晴講,太不夠意思了吧。瞧她打扮的那個樣,上身的貼身襯衫與下身的短裙根本不配,顏色混搭得那個紮眼。 她臉上厚厚的粉可以防彈了,粉上畫著濃妝,猛一看,像個一碰就要破的瓷娃。她的妝扮多半是殷晴的建議,不排除殷晴故意用妝扮拿捏她,讓她出醜,可憐的蔡 蓉!。現在,她又說,殷嫂不是外人。我父親對保密工作的要求是六親不認,就算是老婆氣得要回娘家也不能說,何況隻是個假嫂子。

我父親正想說點什麽,蔡蓉搶先發話了,她說:“我今天跟殷嫂,做了一天的賬,看了她的無數簽名。我突然明白她是誰了。她就是我們一直在找的GuoShe!”

“GuoShe?!”我父親,羅警官,李行長同時叫出聲來。

“是的。還記得那舉報信上的筆印,GuoShe?舉報人在紙上簽名,不當心印到墊在下麵的舉報信。”

“當然記得,沒有那舉報信,我們根本辦不倒安科長。”羅警官說。

“那模糊不清的簽名根本不是GuoShe,而是潦草的Quesnel,就是殷嫂的法文名,這一點我可以肯定。在我的逼問下,殷嫂承認了。”

我父親站起身來,激動地走到殷晴跟前,舉杯說:“殷晴同誌,我代表人民謝謝你!我敬你這一杯!”羅警官,李行長也同時上來感謝敬酒,弄得殷晴大紅著臉。口齒伶俐的她,不知在說什麽,我就聽得一句:“你們得保密。”

我父親叫我過去,說:“殷晴同誌,你放心。知道這事的隻有我們這幾人。另外,我派陳天同誌全天候保護你。陳天同誌,你負責殷晴同誌的安全,如有差錯,唯你是問!”我給他敬了個禮算答應。

蔡蓉也說:“殷嫂,你放心,陳哥不在的時候,我看著你。”

“謝謝蔡警官!”殷晴說。

我父親很吃驚,說:“蔡蓉還告訴你她的身份了?”

“不是,是我猜出來的。”殷晴說。

“我倆在逛街的時候,殷嫂承認了她是GuoShe,我也承認了我是警察。”蔡蓉說。

我說:“講講過程吧,我不信你們兩個會乖乖地承認。”

殷晴不太友好地瞪了蔡蓉一眼,蔡蓉忙拉了她的手,求道:“好嫂嫂,不要生我的氣。”

“你們打了一架?”我問。

“差不多吧。”殷晴說。

“好了,先吃飯吧,菜要涼了。”我媽出來打圓場。

殷晴的那盤香煎魚塊被吃個精光,連骨頭都不剩。飯後,眾人坐著聊了會兒天,進入了正題。

我父親說:“今天晚上請大家來,就為討論下一步行動方案。主要有兩件事,1,薛梁勾結外國人的詐騙案,2,昨天化肥廠的爆炸案。”

我父親說:“薛梁的詐騙案已進入司法程序,我們遇到點困難。此案涉及外國人,無法傳喚到庭。我們的法律和製度有很大問題,外國人在中國犯罪很難治罪,因此 中國現在是外國人犯罪的天堂,淪為洋垃圾的集散地。在這問題的根源解決前,我們的工作重點專為證明薛梁是主謀。薛梁集團下的一個公司在操作法國留學這事, 薛梁已將他在其中的幹係推得一幹二淨。”

我問:“愛爾德的手機裏有那麽多薛梁的電子郵件和短信,不是證據?”

“要證明那些電子郵件和短信是他發的,有點難度。薛梁有好幾個手機,發短信的那手機,不是在他名下。”羅警官說。

“那用裸照敲詐的人呢?”我問。

“那幾人已抓捕歸案,但他們都不承認與薛梁有關係。”

“那贓款的走向呢?”我又問。

“都是現金,怎麽追?”

殷晴說:“唉,我們與葡萄牙沒有引渡協議,否則,將愛爾德弄回來,事情好辦得多。還有,當時愛爾德是如何出關的?他的中國簽證是誰發的?有案底的人根本不該給簽嘛!”

我父親說:“我們的軟硬件都落後,沒有實時聯網,做不到啊。我們能像以色列那樣派特警隊出國抓外國人嗎?現實一點,先將該辦的人都辦了,希望能在其中找到 突破口。還有,那些贓款要流入薛梁資金鏈,肯定有洗錢的入口,我們要找到它。找到它,擾亂金融秩序這一條已夠他受了。對了,殷晴同誌,你能不能上庭作 證?”

殷晴說:“讓我幫忙可以,但我絕不會上庭作證!您知道殷家的習慣的。為保護未成年人,我也請你們不要去打攪林鬱音。”

我父親有點失望,說:“好。理解。有殷晴同誌的暗中相助,我們辦事就更有信心了。薛梁的事我們討論到這。羅警官,你來講講化肥廠爆炸的事。縣人大正在審議化肥廠搬遷之提案,那邊就出了事故,這裏麵是不是有貓膩?”

羅警官念了事故分析報告,總結道:“火災的起因是一桶硝酸違規放在鐵架上,鐵架的一腳蝕斷,倒了,硝酸流入電路,短路引發大火,引爆了堆放的硝胺。目前看來,蓄意人為破壞因素很小。”

聽他這麽說,我心中石頭落下了地,想,沒我扔石子,這事故照樣發生,晚些日子罷了,就說:“看來化肥廠不搬不行了。”

李行長說:“化肥廠搬了,受益最大的是薛梁。我們原先不知道他在那周圍有那麽多地。他的地價漲上去,就能貸更多的款,資金就更多了。”

羅警官說:“如此說來,這事故有可能是薛梁在背後操作的。那能那麽巧?我突然覺得,那爆炸現場有點像人為設成的定時炸彈。你們看看這現場圖,鐵架倒後的聯鎖反應一環扣一環,真的太巧妙了。我去排查一下化肥廠內部的人,看誰與薛梁有聯係,是誰故意違規堆放原料。”

“好,如能證明是他幹的,他又添新罪。”我父親擔心道:“不過,地價漲上去後,薛梁資金更多了。這該怎麽辦?我們是不是要反對化肥廠搬遷呢?”

殷晴馬上插話道:“看現在的局勢和民意,化肥廠一定會搬。就算不搬的話,化肥廠也會破產,荒廢在那,地價仍會慢慢地上去。我有一辦法,可讓他賠本。”

”快講!”我父親和李行長同時催道。

”地價與城區規劃有很大關係。在化肥廠搬遷後,如果新的小區用他的地修路,建綠地,蓋公共廁所之類,他說不定會賠本。他買的地多靠近現有居民小區,正好用於修路,環繞新的小區一周。如果你們向城建局的人不動聲色地建議這一規劃,薛梁就會急了。”

我父親和李行長皆說有理,表示會派人去吹吹風。

李行長說:”聽說你們殷家也在打化肥廠的主意,你母親特地趕回來張羅這事,是麽?”

“可能是。”

“你能不能從中協調一下,我們想讓薛梁這次賠點錢,他不得不調用資金的時候,我們說不定能查出什麽。當然,我們也會配合你們殷家,不會讓你們吃虧的。”

聽到這,我心中樂開花,想,有了政府內部人支持,這次我和殷晴要賺大了。我看殷晴,她沒什麽表情,平淡地說。”我盡量吧。”

我父親見目的達到,宣布會議結束,開始聊天,侃大山。他問了殷晴的病情和身體情況,最後他再次叮囑我,要保護好殷晴。我說:“我會守著她。”蔡蓉也說,她 每星期五下午陪殷晴。我媽送蓮子湯給大家喝,特地要殷晴多喝一碗。我們邊喝邊講音樂學校的進展。蔡蓉說下星期一,她去拿民辦學校許可證,她提醒我,當學校 開張時,我要去學校辦停薪留職,才能在外開學校。我說知道了。

快十點鍾的時候,小樹林工地打電話來,說要收工了,明早接著幹。我讓他們等一下走,我們要去看看進展。我,殷晴,蔡蓉一齊上了車,向小樹林開去。

小樹林工地中支起了汞燈,照得如白晝一般。兩個長方形的鋼筋混泥土平台澆灌好了,一個是演出廳的,一個是教室的。平台上埋有許多粗大的螺栓,工地負責人 說,那是連接鋼架牆體的地方。我們按圖紙中要求檢查了地基深度,量了水泥平台厚度和水平度,沒發現問題。我問工人都上哪去了,工地負責人說,工人們都怕 鬼,早早回去了,明天一早五六點鍾天亮再回來。我將小樹林的鑰匙給了工地負責人,讓他明早自己開門。

我們三人離開了工地。我騎哈雷,殷晴和蔡蓉開商務車回到學校宿舍。殷晴說她累了,讓我開車送蔡蓉回家,先進了宿舍。我開商務車送蔡蓉回去。很快,我們到了她的大院門口。

蔡蓉沒下車,坐在那不走,見我一直看著她,猶豫了一會兒,說:“陳天,告訴你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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