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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隨筆 十七 美麗教師

(2014-01-08 14:22:20) 下一個

上了初中,我被分在了張老師的一班,年級一共三個班。

張老師,名:麗娟,女,北京人,當時三十多歲。雖說不是貌若天仙,但和青海當地的女老師比起來,還是很洋氣的,尤其是在冬天時總穿一雙翻毛的高腰皮靴,更顯得與眾不同,那年頭,這式樣的鞋很少見。戴副眼鏡,有時笑起來有些誇張。

當時每個班人很多,平時六十多人,最高峰時有八十多,沒地方放桌椅了,有的同學就坐在過道上。人來人往的,現在能記起名字來的已經不多了。

張老師教數學,口齒清晰,表達能力很強,所有的東西,她講過一遍我就都懂了,再重複時,我就有些心不在焉,私下裏幹些別的事。剛開始她很不高興。記得初一時,有一次她把我們幾個學習好的叫起來介紹學習經驗,本以為我會說回家後如何用功學習一類的話,哪知傻了巴嘰的我卻說,回家後從不學習。當時她被弄得很尷尬,隻好讓大家別向我學習。

此後不久的第一次數學競賽改變了我回家後不學習的習慣。當時一班集中在全年級大部分學習好的學生,包括校長和數學教研室主任的兒子。自認為學習不錯的我居然連個名次都沒有,這大大地刺激了我,從此開始了發奮圖強,經常晚上學到很晚。當時時常停電,蠟燭太貴,隻能點煤油燈。它亮度一般,但黑煙很大。算術本紙質很粗糙,黃黃的,鋼筆寫上去洇紙,隻好用鉛筆,但總得削,因為磨損的太快。就這樣,正麵用完了,翻過來再用背麵。經常的一道風景是,在幽暗的煤油燈光下,我在小桌旁學習,媽媽坐在邊上縫補我們幾個孩子的衣服和襪子。太晚了,媽媽會勸我去睡覺。

這世上真的是沒有無緣無故的成功,從此後,我囊括了所有競賽的第一名。

那時唯一的課外參考書是"數理化自學叢書",相信六零後的人一定會記得。那書有個缺點,對所有的題,隻有答案,沒有求解過程。張老師講的很好,但解難題的能力似乎一般。經常在下午上自習課時,她一言不發地把一道題放在我的桌上,等下自習時,我也一言不發地把解題過程放在她的身邊,配合很默契,中間一句話都不用說。第二天,她就給全班同學講這道題。上了初三後,上數學課時,我幹啥她都不管了,來不來似乎也沒關係。

當時每學期報到時都得填家庭成份,這對我是個很大的壓力,地主那兩個字真的是很難說出口。到了初二,她也就不問了,直接給填上了,倒是減輕了我很多的壓力。有一天正在上自習課,她走進來說需要每個同學報一下成份,學校急用。當時成份不好的同學隻占少部分,隻見他們一個個站起來時麵紅耳赤,頭抬得很低,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我不知所措,心激烈地跳著,似乎在等待著死刑的宣判...

很奇怪,直到她走了,也沒叫到我的名字,我很恍惚地回到了家。多年以後,跟她提起這件事,她說不記得了。是她在不經意間,保護了一顆脆弱的小心靈,盡管我的成份大家都知道,但真要當眾說出來,還是很難為情的。

但有一件事,她一直都記得,並很後悔。那是初三學軍的最後一天,下午全年級聽報告時,我和另外兩個同學跑去遊泳去了。遊完後,他倆直接回家了,我卻想混入教室,被她當眾揪出來,打了我一耳光,當時我就蒙了。原來,聽完報告後,各班清點人數,她很自信地吹牛說她班不會少人,結果缺了我們三個。可能是憤怒已極,丟了麵子,見到我就沒控製住。那兩人跑了,隻有朝我撒氣了...

上了大學後,有時寒假回家時去看望她,她還提起這件事,問我是否還記恨。我隻好安慰她說,就當是被我媽打了一下吧。真是談不上有什麽記恨,況且,小時候我媽也時常打我。這些年,提起以前的事,也問同一個問題。這哪有什麽記恨,都是為我好吧。

說起來,張老師應該是我一生中的一個大貴人吧。

退休後,張老師回到北京。下次回國時,真應該去看看她。她也是偶爾出現在我夢中的人,有時夢見她在教我高中數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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