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遠齋詩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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懸疑愛情小說《手抄本》十五----我不會丟下你的

(2015-03-18 20:21:50) 下一個

後來考上楓崗中學的顧菲經常和楚林的好友任重遠談到她和楚林在少年時代的這段往事時不無感慨,她說那時候她真盼望每天都有地震,她覺得那段和楚林朝夕相處的日子簡直就是天作之合
 


   那天,當任重遠、楊戰、肖毅三個人開著車往冶金技術研究院文化趕的時候,應天集團總裁楚林正坐在冶金技術研究院廣場噴泉旁,陷入少年時代的回憶,那些偶爾從他身邊經過的人發現這個男子象是睡著了般地把臉僅僅貼在他懷抱的長方形器皿上,楚林感到自己的脖頸被器皿的棱角處微微地擱痛、麵頰被絲緞的毛邊摩挲著,就像在四十年前在那個昏暗、潮濕的、散發著泥土味道的地震棚裏,那時少年時代的顧菲和楚林沒有任何避諱地依偎在一起,顧菲臂彎間瘦瘦的骨骼微微地擱疼了楚林的脖頸,她垂下的發梢弄癢了楚林的麵頰。

   楚林9歲那年在睡夢中被母親的呼喚聲驚醒,他醒來後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桌子上的的水杯,暖瓶,鬧鍾象上了弦的玩具那樣不停地蹦跳著,房頂的吊燈如遊樂場的海盜船,以誇張的角度在天花板下麵擺來蕩去,外麵象是坦克履帶壓過路麵的那樣發出陣陣轟鳴。 幾塊在這巨大的震動中碎裂的窗玻璃如融化的冰淩那樣垂直落向地麵,發出刺耳的碎裂聲。

“地震了,楚林,快跑。”母親一把揪起被眼前景象嚇呆了的楚林。向門外奔去。

可能是住在頂層四樓震感強烈的緣故,楚林和母親是那天樓道裏最先 察覺地震的人,他們跑到樓下,看到那些穿著不同睡衣還有赤膊上身的人 陸陸續續從樓道裏跑了出來。這些不斷聚在樓下的人們有 著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衣衫不整、形容狼狽。他們慢慢地在驚恐中緩過神來後才發現這一尷尬的處境, 大約一兩個小時之後,人群中的一些膽量大的人開始 回家拿東西,楚林的母親就是他們其中之一,其實大部分回家穿衣服的人基本都是女性, 他們在人群中這種衣不遮體的 羞澀戰勝了對地震的恐懼。

  楚林的母親叮囑完楚林幾句之後,就返身回到家中,等她 拿好衣物再次回到樓下時發現楚林不見了。 原來當時站在那裏等母親上去拿衣服的楚林在那段時間裏聽見幾個大人的議論。他們議論的話題就是這次地震的震級問題,雖然他們在4級、5級、6級這個可能的震級間意見不一,他們卻在討論最後共同慶幸著好在他們住的是以鋼筋水泥結構為主的樓房,但院裏位於合作社附近磚結構的平房能不能抗的過這麽大的震級就不好說了,他們話音未落,就看見楚林一聲不響地突然跑開了,弄的其中一個大人還不解地嚷道:咦,這孩子不是等他媽嗎。

楚林在那個地震的夜晚心急如焚,大人們剛才的那幾句不經意間的對話,讓他馬上意識到顧菲和她的父親就是住在合作社附近的那一排平房。在那個令人驚魂未定的夜晚,人們看見家屬大院中一個男孩一刻不停地拚命奔跑,他的瘋狂程度使人不得不懷疑那是一種在驚嚇過渡後的、習慣性的奔逃。

楚林一口氣跑到合作社附近的那一排平房前,他被眼前的景象震懾住了,他看到顧菲和她爸爸住的那間平房一麵牆壁已經整扇地拍倒進房屋裏,而原來的房頂以一個如兒童遊樂場滑梯那樣的傾斜角度半搭在另一側的牆壁上。 楚林大叫一聲撲向那片廢墟,然後手腳並用 開始挖掘起來, 他拚了命的一刻不停地移動著殘牆斷壁中的磚石和瓦塊,手指不停地刨著 石灰和 碎土,他一點也沒有意識到那扇斜搭在另一側牆壁上的屋頂隨時可能坍塌而將他掩埋。不知過了多久,楚林聽到有人在呼喚他的名字,開始他認為是一種極度疲倦後的幻聽,但那個黑夜中由遠及近的聲音 越來越真實,沉浸在挖掘工作中的楚林看見顧菲向他奔跑過來, 後麵是她同樣在奔跑中的爸爸,楚林看看了腳下死寂般的廢墟又看了看 鮮活奔跑而來的顧菲,他楞在那裏試圖在理清兩者間的聯係。顧菲上接不接下氣地跑到楚林麵前,看見楚林全身被灰土覆蓋成一個如泥塑般的立像。他的手裏還提拉著兩塊殘磚、碎瓦。

“楚林,你怎麽會在這裏。”顧菲詫異地一邊問著一邊撣著楚林身上厚厚的灰土,撣落的灰土如戰場的硝煙般地重新籠罩在他們身上。 

“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一直在不停的挖掘中來不及表達悲傷和恐懼的楚林終於在這個生離死別般的重逢中哭出聲來。

顧菲鼻子一酸,一把把楚林攬在懷裏哽咽著貼近楚林的耳邊說:“我不會丟下你的。”楚林雙手一鬆,兩塊攥在手裏的磚瓦墜落下來。

本來趕著回來搶救家裏生活用品的楚林的爸爸看著兩個相擁而泣的孩子,這個高大中年漢子被他們的生死般的情誼感動淚如湧泉。

原來那個晚上顧菲的爸爸帶著顧菲去會一個新近調來附近工作的原部隊的戰友,兩個久別不見得好兄弟席間 交杯換盞。在酩酊大醉中結束了那場班荊道故般的交談後,他們都清醒地意識到顧菲的爸爸已經不具備徒步回家的能力了,就這樣顧菲和他的爸爸就在戰友家中留宿而躲過了一劫。

這次地震使兩個從小在單親家庭中長大的孩子變得更加親密無間, 因為顧菲和她爸爸住的那間平房在地震中的倒塌,楚林執意要顧菲去他們家住,顧菲的爸爸覺得很難拒絕這個9歲孩子真摯的盛情,便答應了下來。

 那段時間顧菲一直和楚林還有他的母親住在一起。楚林的母親也漸漸地喜歡上了這個懂事、對大人很有禮貌的女孩。而且10歲的顧菲很快地、先入為主地幫楚林的母親操持起家務,看著這個心靈手巧的女孩,楚林的母親心中不住感慨,因為楚林在自己寵愛下在家務勞動方麵即缺乏眼力勁兒又笨手笨腳,而同是單親家庭中長大的顧菲卻生得一點也不嬌慣, 幹起家務活的麻利勁兒讓人不得不懷疑她的真正年齡。楚林的母親看著這個眉眼清秀、身材修長的女孩不由得心中暗想:要是自己的兒子將來有福氣,讓她們家能有幸討上顧菲作自己的兒媳份兒該是多大的天一般的造化啊。 看著在身高上比自己兒子幾乎高出快一頭的顧菲,楚林的母親又不得不覺得這似乎有點不般配,但她馬上轉念一想,男孩子發育較晚,楚林的爸爸活著的時候就生的玉樹臨風, 將來自己兒子的身高未必就會輸給顧菲,想著又轉憂為喜。 楚林的母親就這樣看著兩個童心無忌的孩子對他們的未來產生著種種美好的遐想,最後她覺得自己這種想法有點一廂情願甚至不著邊際,將來兩個孩子是否能夠生活在一起還要看他們自己的意願,靠緣分、天命的成全。

後來楚林的母親在和顧菲的爸爸聊天中得知,顧菲的母親在她3歲的時候生病去世了, 不由得對顧菲產生一個母親天生的憐憫和疼愛,而對顧菲的父親,這個喪妻後一直不論婚娶執意要在顧菲長大成人後再去考慮自己婚事的男子由衷地敬佩。 甚至有一段時間楚林的母親幾乎要衝動地提議認顧菲作自己的幹女兒, 但轉念一想, 顧菲的爸爸隻有三十多歲,將來早晚還要談婚論嫁的,不能陪女兒一輩子,自己這樣做會讓顧菲未來的繼母猜忌和多想, 不由得打消了心中的這種念頭。

當然童心無忌的顧菲和楚林不了解當父母的想法,有一次,楚林的母親留顧菲的父親和他們一起吃晚飯,席間,兩個孩子說說笑笑,無拘無束,倒是兩個大人間顯得拘謹、客套。

    晚飯後,顧菲的父親又和楚林的母親閑聊了一會兒家常就準備起身離去。女兒顧菲卻象一個主人般地挽留道:

“爸,今天這麽晚了, 就別回到劉叔叔家了,你看楚林家有兩張床,我和楚林睡一張床,你和阿姨睡一張床。”那段時間裏顧菲的爸爸一直住在那個劉姓的戰友家,每天到楚林家看望一次女兒。

 “你這孩子,不許瞎說。”顧菲一言未盡,這個高大、靦腆的北方漢子不禁滿臉漲得通紅,馬上又轉向楚林的母親替顧菲謝罪道:“王工,對不起,這孩子不懂事,盡瞎說八道,您心裏別太介意啊。”

楚林的母親也被顧菲的話一驚但馬上笑著對顧菲的爸爸說:“顧菲這麽小的孩子那懂得這麽多大人的道理,孩子也是好意,是心疼你這個當父親的。”其實那段時間裏這個一直和楚林的繼父感情不和、長時間帶著楚林獨住的女人對婚姻早已心死, 可她確實從心裏喜歡和疼愛善良、懂事的顧菲,也覺得顧菲的爸爸又當爹又當媽地拉扯著女兒確實不容易。

那個晚上,顧菲的父親回到戰友家後一夜輾轉未眠,心想著顧菲一直這樣長期地在楚林家住下去也不是長久之計,這本來已經夠給楚林的母親添麻煩了, 再加上顧菲人小,口無遮攔,楚林的母親會怎麽想,人家可是院裏請來的專家,自己就是一個電影放映員。不能讓人心裏有個借女兒高攀的想法。 顧菲的父親就這樣想了整整一夜,天亮 後, 他就象很多當時房子倒了的家庭那樣用土坯和油氈搭起了臨時地震棚, 他一邊幹著活一邊想著,將來等把地震棚搭好了就把女兒接回來住。

地震棚搭好了, 顧菲的父親謝絕了楚林母子的一再挽留,把顧菲接回搭好的地震棚居住。但由於炊事條件的簡陋,顧菲經常被楚林母子留下吃晚飯,晚飯後,楚林會一邊給顧菲講故事一邊送顧菲回家,他們在地震後搭滿各種臨時建築的大院中象熱戀的情侶那樣悠閑地散著步,他們絲毫沒有感到這場讓人惶惑不安的自然災害給生活帶來的影響,相反他們竟覺得這很很有趣、甚至令人興奮。那段時間考慮到安全方麵的原因,學校停了近一個月的課,兩個孩子盡情地享受著這來之不易的、朝夕相處的機會。他們每天形影不離,幾乎有著說不完的話。後來考上楓崗中學的顧菲經常和楚林的好友任重遠談到她和楚林在少年時代的這段往事時不無感慨,她說那時候她真盼望每天都有地震,她覺得那段和楚林朝夕相處的日子簡直就是天作之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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