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瑣憶,戽魚

(2018-12-08 12:45:24) 下一個

現在的孩子都會背誦駱賓王的“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我有時卻會想起童年光腳丫的舊事。夏天,同學清一色的“紅掌”,踏遍校園的每個角落。有的跟父母剛從北方調回廣州的孩子,剛開始還不習慣赤腳,沒過一陣就頂不住那些頻繁的夏雨,潮熱的日照和同學的嘲笑,也把鞋子甩在身後。更有一個原因,那時社會意識就把所有的評判標準一概和“階級”掛上鉤,兒童自有自己的方式去解讀那些實在是太沉重的話題:凡是規矩,傳統,較好的生活標準就多半與“資產階級”有關。所以赤腳顯得更接近“勞動人民”的本色。現在的同年,看看自己過大的腳掌定能想起當年的許多“副產品”:衣褲要顯舊或打上補丁的才敢穿,過 “五穀輪迴”之地也不敢言熏,皮膚顏色淺了趕緊曬黑.....

去戽魚就是最好的曬黑自己的途徑,隻要半天,亞熱帶的烈日就能把人曬得像剛起鍋的蝦殼那種的赭紅色。

那時校園的樓房和附近村子的菜地交替比鄰,拜無農藥和無化肥之賜,菜田裏的水溝滋養著眾多的小魚,小蝦,青蛙,螃蟹。放學路過菜地就能看到水裏晃悠著吐水泡的魚,在不同洞穴裏忙進忙出的螃蟹,不時能看到賊頭賊腦躥出水麵冒個泡的泥鰍,那是很令人興奮的。班裏有些孩子屬於比較愛“逾規”的,常偷偷帶著他們俘虜的蟬,螳螂,蜻蜓,天牛和金龜子,或是幾條無精打采在小瓶中的遊動的魚在課室裏亮給人看。

我的一個同桌,男的,玩的與眾不同,真是的重口味。我見過他弄條十多厘米長的青蛇來玩,不是西湖邊白娘子的那個丫鬟,那青蛇楞是給他弄成繞指柔,很親熱地纏在他的手上。有一次他小心翼翼地從口袋裏掏出近十厘米長的天蠶,那種軟軟的帶顏色的,有凸起肉角的野蠶,他老哥們很愛惜地撫摸著給我看。我現在想起手上都能飆起雞皮疙瘩

看了別人的玩物就心癢,於是就琢磨著怎樣也去搞點類似的“私有財產”,人的占有欲是與生俱來的,什麽時候都沒有例外。

天上飛的不容易逮,地裏那些胖胖的不會打架的南方蟋蟀沒勁,還是水溝裏那些可能抓到的五花八門的生物有吸引力,何況那裏沒準能抓到大點的魚蝦。所謂大,在小水溝裏有五,六公分的長度魚蝦也就能充分滿足我們的期望值了。

我們那個年齡是不會去探討如何把水裏竄來竄去的精靈抓住的理論的,那些“摸著石頭過河”的真理我們早就付諸實踐了。中午午休,校園裏到處都有的基建工地也是靜悄悄的,和幾個同年溜到工地上挑個裝沙石用的竹簸箕,從家裏順個摔得疙疙瘩瘩的舊搪瓷盆子,跑到預先踩點時探好的水溝裏,光著腳丫很默契地開建這種工程,先用爛泥把溝兩頭堵上,留一放簸箕的水口,就輪著用盆子猛往簸箕裏戽水,水見底了,魚蝦也到手了。

最常見的戰利品是我們稱為“花手巾”的身上帶豎彩的魚,過了很多年才知道那“官名”叫熱帶鬥魚。那魚好養,不吃不喝能在玻璃瓶裏活好幾天,要是幾條公的,就是彩條鮮豔一點的放在一起,多半沒多久就有陣亡者陸續浮上水麵。泥鰍也好養,不過不容易抓到。螃蟹我們一般是不屑收留的,一是小河溝裏的螃蟹個頭小,不好玩;二來是聽老師說螃蟹要咬農民伯伯的菜,是禍害。所以抓到多半都給摔死了。哈,可見我們從小就是好孩子,連偷著抓魚也沒忘記老師的教導,可惜等到這老胳膊老腿的歲數了,還徘徊在“共產主義接班人”的隊列外。

往家裏帶這些令人興奮的收獲也是技術活,因為父母和老師都嚴禁“玩水”。也難怪他們耽心,水,陰柔無型,深淺難測,吞噬了什麽卻平靜得微瀾不興。在亞熱帶悶熱的夏天,水塘更有一清涼誘人的魅力。雖說那時家家都好幾兄弟姐妹的,沒有現在祖輩和父母幾代都那麽緊張地隻能盯著那可憐巴巴的一線香火,可誰知道家裏這幫陽奉陰違的小祖宗什麽時候會往水裏蹦,這種風險還是少點好。這戽水抓魚的勾當是劃歸“玩水”範疇的,當然也是犯禁的,弄不好,招得一片訓斥,還得讓皮肉上添點記憶。所以得先把玻璃瓶裏的小魚蝦藏在某隱秘處,準備好當父母對曬紅的皮膚和衣服上的泥點水腥味質疑時如何應對的遁詞,才扮得若無其事地往家裏走。以我的經驗,父母在忙別的事或家有客人時是最容易躲過去的,也有運氣不好的時候,那就.....扛著吧。反正到明天又可以光著腳爬樹下水溝到處折騰.....,還是“好漢”一條。

其實那魚真養不了幾天,蝦就更短命了。戽水抓魚,真正抓到的是童趣和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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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清靜 回複 悄悄話 “菜田裏的水溝滋養著眾多的小魚,小蝦,青蛙,螃蟹。” 男孩子們的嬉戲玩耍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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