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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如戲 -- 我的外國朋友們的故事: (三)“老猶太” 戴維 (1)

(2013-09-30 17:03:17) 下一個

3.“老猶太”戴維

戴維就是我住在媽媽家時給我打電話,覺察到媽媽在偷聽而提出警告的那位大學教授。他是我當訪問學者的那所大學的教授,教國際商務。我們是在一次學校組織的活動中認識的。當時他急切想在自己的課程裏加入中國方麵的內容,而八十年代中期,美國人對中國的了解還極其有限,能夠得到的信息也不多。所以當知道我是中國來的訪問學者後,有點喜出望外的意思,幾次打電話來邀我共進午餐,差一點讓媽媽誤以為是不懷好意的獻殷勤者。除了我剛到這所大學時學校的國際交流部主任請我吃過一次飯外,這還是我第一次單獨和美國教授一起吃飯。地點約在學校的食堂。戴維問我要吃什麽,我回答說要吃正宗的美國餐。我的回答讓戴維笑了起來,說這世界上就沒有“正宗美國餐”這種東西。美國的食品都是從其它文化中借鑒來的,除非你認為印第安人的食品才算是正宗美國餐。我讓他笑得有點不好意思,不過倒也打破了開始時的拘謹。那天到底談了些什麽實在是記不清了,隻記得我們吃的是披薩。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吃披薩,覺得好吃得要命。記得我還鬧了另一個笑話,就是吃披薩時一本正經地按國內培訓時教的方法笨拙地用著刀叉。這次戴維沒有笑,也沒有指出。還是後來在美國時間長了,才回想起自己當時的模樣該有多麽可笑!

戴維大概四十多歲,個子不高,金褐色頭發藍眼睛,挺英俊的。他在係裏的辦公室經常有學生來訪,看來和學生的關係挺不錯。為了感謝我幫助他尋找他所需要的資料和提供的第一手信息,戴維邀請我周末到他家吃飯。戴維的家離媽媽家並不遠,十來個街口吧,在同一個富人區。隻是他家在山坡上,看出去視野比較廣闊。那是棟兩層樓的獨立屋,很大。除了麵積不小的書房,客廳,餐廳之外,有五個臥室和三個全套的廁所。說是請我吃飯,其實吃的東西都是叫的外賣,三明治,蔬菜沙拉什麽的。我後來才知道,原來戴維的太太是另一所大學的教授,教政治學的。高學曆加上出身富家,所以對家務既不擅長更無興趣。要請人吃飯,為了不顯露自己的短板,還是叫外賣比較保險。和戴維相比,他的太太喬安有點顯老,亞麻色的頭發,戴一副框看著有點大的眼鏡,給人的印象比較接近書呆子而缺少中年婦女該有的嫵媚。戴維有兩個正上上小學的女兒,一個十一歲,一個七歲。她們的外貌不隨她們的媽,而是繼承了戴維的基因,兩個都是金發藍眼,雪白的肌膚似乎吹彈得破,真可謂如花似玉。兩個長得很相像的女兒,性格卻南轅北轍。大女兒蓓姬活潑好強,小女兒莎拉害羞文靜。那天的午飯雖說沒什麽吃的,但我和戴維夫婦相談甚歡。戴維的太太對中國也很感興趣,我們談到很多問題。我發現當我們在談嚴肅的學術問題時,喬安突然變得生動而優雅了。她原來對西藏問題有她的看法,但聽我說到西藏曾經的奴隸製時,馬上表示她不了解這個情況,要進一步閱讀和學習。我想,象這樣不被先入為主的印象所左右,孜孜不倦地學習和追尋真相的態度才是一個成熟而嚴謹的學者該有的素養。飯後,戴維帶我到屋子外麵的院子遊覽。房子周圍的院子很大,種著不少果樹和花。讓我奇怪的是還有不少地方種著蔬菜,黃瓜,西紅柿,西葫蘆,果實累累,生菜和洋蔥也長勢喜人。戴維說,果樹蔬菜象花卉一樣會開花,花開之後還有果實收獲,何樂不為呢?聽著這“猶太生意經”,我猜想戴維和媽媽以及玉米先生一樣,也是個猶太人。問題是喬安不喜家務,尤其是炊事,戴維種的蔬菜在家裏沒有多少銷路,所以他經常帶自己家種的蔬菜來送給同事。後來熟悉了,他也送我。一開始我把他送的蔬菜帶回家,媽媽吃到不花錢的新鮮蔬菜很高興。問我哪兒來的,我不小心說出是戴維送的,結果又招來媽媽懷疑他在給我獻殷勤。後來戴維再送我,我幹脆直接送到原來的室友那裏,請他們吃了。

某天傍晚,我正在給媽媽準備晚餐,忽然接到戴維打來的一個電話。他聽上去挺著急的,問我晚上有沒有安排。我說沒有。他問晚上能不能去他家做他兩個女兒的baby sitter。 他說他和他太太晚上要去看歌劇,原來說好的baby sitter突然來電話說是感冒了,來不了。美國的法律規定14歲以下兒童不能單獨留在家中,否則即是違法。他們離家時間馬上要到了,baby sitter還沒有著落,挺著急上火的。我問baby sitter 要做些什麽事。他說就是陪著兩個女孩做功課,完了看會電視,看著她們準時上床,然後就是等他們夫婦回家。大概是我回答前猶豫了一下,電話那頭的戴維馬上來了句“我們付你錢。5美元一小時。”天,其實那時的我還沒有習慣商品社會的等價交易原則,總覺得這就是給朋友幫個忙,根本沒有想到過錢不錢的事。隻不過覺得要和媽媽商量一下,畢竟照顧她才是我的責任所在。所以我說讓我問一下媽媽同不同意再回他電話。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媽媽在接電話時已經聽出這就是那個在電話裏責備她侵犯他人隱私權,並威脅要告到法院的人;還是覺得這事會損害她的利益,因此絕對不可容忍;反正我一開口說這事,媽媽斬釘截鐵一口回絕,毫無商量的餘地。我隻得打電話告訴戴維我去不了,因為媽媽不同意。聽得出戴維很不高興,但又說不出什麽。因為確實是我和媽媽之間的交易關係存在在先,我不能背約再去接受他們的交易。後來我一直沒敢問他們那晚到底去沒去看歌劇,要是他們沒去成的話,我的心裏總覺得有點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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