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六首）

*雪人

共飲三杯熱酒之後
雪人並未遁形
我卻飛入樓台
不知和誰開始卿卿
一覺醒來
雪人旁邊堆滿了小雪人
酒無毒
有恨的是不知哪寸光陰
早早先拿走了雪人的圍脖

*煙鬥

外公有，那時候小
對煙鬥沒有多少關注
二伯父有，那時候稍大
對煙鬥總還有些記憶
現在自己老了
居然也渴望有個煙鬥
煙絲塞進，再點火
猛猛地多吸上幾口
然後也有煙鬥一樣的想法

*十字路口

跟著馬匹的選擇
左側的道路有左側的太陽
右側的道路有右側的太陽
左側和右側也有各自的十字路口
跟著馬匹的選擇
左側的道路有左側的月亮
右側的道路有右側的月亮
當馬匹在馬棚裏休憩的時候
我的路途也沉甸甸地躺在旅館裏

*更多的肅靜

寒冬來了
更多的死亡
在曠野上鋪展
更多的死亡枯草一樣卑賤
幾塊石頭阻擋不了什麽
曠野上沒有哭泣
更多的前進帶著肅靜
偶爾的燃燒
招來風，風才怒吼一會兒

*我們

我們變冷
然後我們出生
出生在水裏
水裏的冰
喊著我們的名字
然後慢慢消失
我們變熱
然後我們活著
活得像火烈鳥一樣

*街道

玻璃粉碎
玻璃裏的眼睛無法粉碎
無法粉碎的眼睛
在高樓鋪開
盯著街道的憂鬱
不留一絲陰影
滿街的紅紅綠綠穿過
散發著各自的荷爾蒙
誰也不敢隨意交配

2020.12.08-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