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詩九行

*那枝梅花

在這冬至的長夜
那枝梅花是否已暗地飄香
我天空的白雪
一朵一朵正舞在思念的酒裏

彈琴的日子並不遙遠
我手指的月光卻已被風凍結

那枝梅花是否已獨自睡著
順著一條古老的山徑走下去
卻不曾留下一行足跡

＊血的味道

當我把所有的骨頭都奉獻給上帝
隻有你指頭的幾滴血
還在滋養著我那淩亂的肌肉

沒有人比你更明白血的味道
那胸巾上的幾點血跡
是你洗不去的青春年華

你是我敬仰的女人福祉的女人
可惜我從未低下頭去
舀一勺水衝淡你黃昏的彩霞

*先人

我不知自己何時成為先人
你也一樣

今天我唱的這首歌
不知曾經在多少喉嚨裏回蕩過

當我幹下這杯酒的時候
杯裏還有飲不盡的風雨在飄香

有一天   有人在我的墓碑前
想起我曾經寫過的一首詩
我真想告訴他  那是先人的殘渣

*另起一行

把十二月的烏雲寫上句號

我的陽光開始向體外放射
新文字是新日子的亮斑
骨頭的排列總讓人強硬

把陳年的亂石徹底埋掉

你的起點帶著晨露的晶瑩
森林漸漸靠近天空
那隻不知深淵的雄鷹
永遠都飛著額頭的高度

*山上

跟著我上山去
關掉你的手機
也關掉我的小靈通

山頂上一片茅草
還在風中把我們簌簌等待

你說你不是野兔
我說我不是鬆鼠
一塊墓碑散發著時光的幽香
把我們一陣陣迷糊

*丁香花

記住丁香花的香
總比記住丁香花的花容易
就像記住拿著剪刀的手
總比記住黑夜的錯誤容易

我隻是丁香花的一滴香水
在丁香花枯萎之前
就已早早消逝

那是太陽對我的恩賜
那是丁香花麻木的欲望

*好像下雪

好像夢幻裏的女人
啟開紅唇又悄然合攏

在灰暗的天空下
感受幾點細雨幾點落寞

好像梅花的一串預言
還沒看見飛舞就已飄香

在這等待的冬天
總算有幾個手指和腳趾
感受到了麻木

*題劉淇蕤作品一號

家園總在大樹底下蹲著
草棚裏的石磨
總把古老的生活碾碎

木柵欄攔不住歲月的腳步
石板路一級一級登上灰暗

痛快地哭上幾聲後
靜靜坐在母親的懷抱裏
聽見窗外石頭滾動的聲音
像夢裏的一個個燈盞

*題劉淇蕤作品二號

草黃了
樹枯了
酒不爛

風傻了
水凍了
橋還通

能買一碗醉的日子
心動了
血暖了

*題劉淇蕤作品三號

起航吧！
那停滯已久的岸

告別不是陳舊的話題
青春的心事在飛鳥的嘴裏
永遠都是新鮮的鳴啼

通向世界的道路
千條萬條
通向夢想的盡頭
一支筆就夠

 

2004.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