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聽詩九行

*聽雨的小孩
一 

不知道小孩的姓與名
陶醉在淅淅瀝瀝的雨中
小孩一臉肅然
仿佛是一本春天的教科書

小孩偶爾開心地鑽入雨裏
又簡單地把身上的雨滴吹幹
大多的時候像一個老師
端坐在窗台前
一本正經的樣子讓椅子老了十歲

二

小孩說  夏天的雨
喜歡敲打在荷葉之上
小孩說  秋天的雨
都是從廣寒宮插上翅膀飛了下來

冷冷的雨的音韻
淌在冬天的瑤琴之上
小孩說  每一場雨
都是一個美麗的童話
每一個童話都是一盞潮濕的燈

三

在這靜寂的夜晚
小孩的世界向外敞開著
進進出出的雨滴
都是認識或不認識的朋友

沒有人認為小孩已經長大
也沒有人聽到滴滴答答的雨
夾雜著小孩天真的歌聲
小孩把自己聽進雨裏的時候
山剛睡著大地剛剛睡著

*聽風的老夫
一 


風止處  老夫站起
雙耳回旋著風的偈語
四月黃昏的腳步
從三月清晨的陽光開始輕鬆

風又起  老夫就老了
老夫淡淡一笑
一塊知趣的石頭就滾下山去
老夫拒絕與搖晃的野草
談論青春的蒙太奇

二

楊柳風在水上悠閑的時候
老夫剛洗完耳朵
坐在小小的庭院
身邊的一頭狗和他一樣靜寂

當西北風抵臨屋頂的時候
老夫已生活在床上
一個收音機開開關關
喧囂的世界
音樂也能帶來安寧的主題

三

風醒時  老夫睡了
不知道雨淋濕了骨頭
不知道雪覆蓋了心靈
不知道火燒到了千年的老屋

風睡時  老夫醒著
他知道杯裏的酒正在衝動
他知道空中的落葉正在街舞
他知道夢中的一滴淚水
從安詳的臉龐正滑翔到大地的深處


* 聽浪的男人
一

瀟灑隻是生活的名片
一個四處奔波的男人
在一個煩躁的午後
去海邊聽浪

浪花曾經是燦爛的誓言
一朵朵開在青春的歲月
誰不曾站在浪尖
露出得意的笑容
然後碎成潮濕的冷風

二

一個內心脆弱的男人
不敢想象四月的陽台
那盤單純的花
若跳下樓去
就會像一個猛浪擊穿耳膜

一個不知疲倦的男人
突然從浪裏聽到了
嬰兒的啼哭
平靜才開始藍上天空

三

一個急急回家的男人
總容易疏忽必要的細節
淡淡的擁抱裏
時而有海浪在心頭湧起

一個人永遠不能明澈
另一個人內心的感受
就如一個人坐在海邊
永遠沒有兩個人一起坐著
更令大海舞得瘋狂

 

*聽花的女子

一

花開的聲音多麽美妙
那是有福之人才能聽到
一個遠嫁他鄉的女子
把花開在烏亮的長發上
旋律的芳香四溢

高跟鞋的節奏響在街上
一把油紙傘撐來雨季
一個文靜的女子走進江南
淡淡的雲煙籠入畫圖

二

把情感與思考宣泄進詩裏
那些深夜裏朦朧的句子
懂與不懂仿佛隻是男人的事
在屬於自己的時間裏
總把春天的夜晚遙望靠近

蘋果的誘惑並不意味什麽
一個心情發芽的女子
停留在一扇門的背後
意外地落荒成草原上的罡風

三

花落的聲音多麽瀟灑
那是有緣之人才能聽到
當一個人的樓台向外開放
誰能擋住兩個人的陽光

終於完整地撥出一個號碼
奇跡總在飛翔的夢裏生長
來世的事情來世再說
一個豁達的女子喝完一杯水
三步兩步就把所有的故事落幕
 

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