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詩九行（二）

*菜園

早就沒有自己的菜園了
父親走了多少年就沒了多少年

這個冬日的下午
走進一塊別人的菜園
肥料與泥土的氣息撲鼻而來

在青菜與青菜之間
能否找一塊適合自己的空間
蹲下來 就像這菜園的菜農
千裏之外來到這小城蹲了下來


*竹園

除了幾根象征性的竹子
竹園裏空蕩蕩的

除了我象征性地轉了幾圈
竹園裏沒有第二個遊客
幾根竹冷寂著景色

突然跳出一個念頭
雙手緊握一根竹子
雙眼盯著一個竹節
想看看竹子那虛空的內涵


*花園

每一個心靈都有一座花園
在沙漠與絕望的隔壁
在淚水與荒涼的深處

每一片草地都是大地的慶典
為彩霞滿天的黃昏
為莊嚴肅穆的墳墓

每一朵玫瑰都是永不凋謝的芳香
在夢幻般的時光裏
為美為力而真實熱烈地存在


*早就

早就拜倒在你的門下
那盤美麗的棋局卻還沒破解

遠行的人繼續遠行
落寞的人在黑暗裏
繼續打開電腦落寞

早就臣服於你的大海
在午夜的陰影裏相擁
你娓娓道出的琴聲
掩蓋著心理障礙引起的那縷遺憾


*坐在

坐在你坐過的下午
從一點鍾開始
到三點徹底結束

你溫柔的氣息
剛剛漫過胸口
春天剛剛在枝上爆出嫩芽

坐在你坐過的木椅
腳尖上緩緩爬過蚯蚓
感覺到大地在心頭裏開始鬆動


*有福

走在上班的路上
春節的陽光一直在耳旁呢喃

順便在那條汙染的小河上
看見一座春天的花園
一隻蝴蝶在一朵花的背後隱藏

靜寂的辦公室裏
有蘋果甜橙與蜜棗的合唱
隨便打開一本書
一隻猴子就捧出一盤仙桃


*以前

隻是一個小孩而已
喜歡上一隻小貓
同時又喜歡一隻小狗

隻是容易長高而已
總坐在教室的最後排
觀察著老師與同學的關係

隻是貧窮一點而已
留下很多很多胡須
等自己掙錢後才茁壯生長


*此刻

高大的機器都閑著
也就沒有多餘的熱量要排散

電風扇卻還一本正經地轉著
這個陰沉的冬日
門衛同時送來兩本民刊

一本山東的 一本上海的
再加上桌上那本《中國新詩刊》
就像狂傲的三劍客
正把本命年的最後幾天熱鬧地打發


*後來

隔壁的大嫂
掛出一排尿布
生機勃勃地擋住視線
擋住那縷絕望的超聲波

那陣風在地上打三個滾
帶著落葉的三分惆悵
才開始無聲地撤退

再後來 一個老頭
在異國他鄉醉死在夢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