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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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媛因為課題實驗中遇到的問題一直沒有解決，這幾天一直都在生物研究所做重複性的實驗。從江城大學到生物研究所的路有兩條，一條路從江大後門走，比較近，但不通公交車，隻能騎自行車；另一條路是從江大前門走，可以坐公共汽車，但是要繞一大圈路，轉兩次車，才能到。秦媛因為從來沒有一個人騎車上過大街，更不敢在早高峰的上班時間騎車上街，所以隻能每天早上六點多鍾就出門趕公共汽車，天天早出晚歸。
第三天晚上，秦媛從研究所回到江大的時候，依舊像前兩天一樣，先去學生食堂吃了飯，回到宿舍已經是晚上七點半了。一進宿舍的門，林佳麗就謝天謝地般嚷嚷起來：“秦媛啊，我的小姑奶奶，可算把你等回來了，這幾天，找你的電話沒完沒了，前兩天還好些，今天，我估計找你的電話要把管宿舍的大媽給逼瘋了，非跑來叫我去幫你接電話，我不去還好，我去一接，得，我都要瘋了。”
這幾天，秦媛一直早睡早起，早出晚歸——她起床人家在睡覺，她回宿舍人家去上自習了，她睡覺了人家才回宿舍，作息時間和宿舍同學完全不搭界，和林佳麗就沒打過照麵。
秦媛看見林佳麗一副遭人暗害、欲哭無淚的樣子，忍俊不禁：“你這是什麽誇張的說法？我是被公安局盯上了，還是被黑社會盯上了？一個電話就讓你能發瘋？到底是誰給我打電話呀？有這麽神奇的功夫。”
“一個是你的好朋友陳敏找你，叫你給她回個電話；另一個是你的男朋友找你，最有意思的是你男朋友，我跟他說你不在，有什麽事可以幫他轉告你，結果你猜他說什麽？”
“說什麽？你就別賣關子了。”
“他竟然說，你別蒙我，你不就是秦媛嗎？我跟他怎麽解釋說我不是，他愣是不信，我的天呀，你說我是不是要瘋了，最後總算是他聽出來我不是你了，才算罷休，有什麽事他也不說，你趕緊給他回個電話吧，對了，他叫你呼他，還一定叫我記下呼機號碼。”林佳麗說著把記下來的號碼遞給秦媛。
秦媛有些莫名其妙：“我有他呼機號碼。”
“也許人家換了呼機，反正我把這些事都交代清楚了，你趕緊打電話去吧，我為了等你，浪費了一個小時了，也要去上自習去了。”
“就兩個人打電話找我，值得你一驚一乍的嗎？還有別人嗎？我還以為全世界的人都在找我呢。不管怎麽說，還是多謝你了。”
“還有沒有別人我就不知道了，就這倆人找，已經雞犬不寧了，要是再多幾個，我們就不要活了。”林佳麗說完背上書包走了。
秦媛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呼機號碼，和原來的並沒有什麽不同，估計李江川是怕自己忘記，特意叫林佳麗記下，有備無患。不過，秦媛暗自思忖，李江川隻怕是因為自己提出分手的事才打來電話，這件事自己需要時間再仔細考慮清楚，因此不想急急忙忙地給他回電話；倒是陳敏，不知道為什麽連著幾天找自己，該不會是張偉江衝動之下，跟她提分手了吧，秦媛這樣想著，急忙跑到宿管室給陳敏打了電話，原來陳敏和張偉江兩人什麽事也沒有，隻是要給自己那包胖大海，秦媛放了心，謝謝陳敏惦記自己，說第二天從研究所回來直接去她的實驗室找她。
放下電話，秦媛忽又想起了鄭毅燮，因為自己諸事不順，把他忘了，他的事不知道辦得怎麽樣，這兩天，整個白天自己既不在家也不在學校，鄭毅燮的事萬一要是辦得不順利，找自己也找不到啊，於是又給雲霞賓館打電話，找會務組的楊火丁，結果，楊火丁說老鄭的事全部順利解決，今天已經回江城來了，估計明後天就到，接著可能再去南方特區。秦媛算是放心了，這個忙也算是沒有白幫。
第二天的實驗秦媛做得還算順利，下午不到三點就結束了。秦媛返回江大，一路順風，到了陳敏所在的實驗室才四點鍾，因為是周末了，化工係裏不少人都等著下班了，一些無所事事的實驗室和辦公室人員，聚在這間大實驗室裏聊著大天兒。
陳敏在靠裏麵的一張實驗台上配著某種溶液，說是下星期學生實驗要用的試劑，一會兒就結束。秦媛站在一邊陪著她工作，眼睛和耳朵的注意力卻被實驗室門口一群男男女女的談笑聲吸引過去了。
“哎，我怎麽聽說錢大教授昨天出個大洋相？你們誰知道？到底怎麽回事？”
“小陳天天在這兒，問問小陳。”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指了指陳敏。
陳敏一聽這話，望望那群人，目瞪口呆得直搖頭。
“你別難為她啦！小陳她一個小姑娘，知道也不敢隨便說吧，問小喇叭！”
實驗室門口正好走進來一個四十八九歲的中年婦女，立刻被人群簇擁了起來。
被人們稱作小喇叭的，是在這個實驗室工作了幾十年的老實驗員薑楠，一貫愛說愛笑，口無遮攔，從來也藏不住話，知道一點事就到處廣播，因此得了個小喇叭的綽號，大家一起哄，她便眉飛色舞地暢談起頭天實驗室裏發生的特大新聞：
“昨天下午，也是快下班的時候，我和小陳正在配溶液，錢大教授推門進來了，我立馬受寵若驚啊！你們知道的，錢老頭兒他多少年都不進實驗室了，我趕緊點頭問好說，錢教授，什麽風把您老吹來了，昨天領導同誌剛視察完，你今天就給我們下達什麽最新指示來了？
人錢老頭兒很客氣地對我說，沒有沒有，我是來跟你要點東西的。
我說，這實驗室就是你名下的，要什麽自己拿就是了，客氣什麽。
錢老頭兒說，他家夫人養花，想漚點花肥，需要一個實驗室不用的、大一點的廣口瓶。
你們說說，這錢老頭兒！還是個教授，工資也不少，摳門兒成這樣！可真不愧叫錢迷、錢串子，漚個花肥也想占點兒實驗室便宜，自己去雜貨店買個帶蓋兒的塑料桶不就得了，還跑到實驗室弄瓶子。可我一想，那不就是廢液瓶嗎？實驗室有得是，反正也不是我家的，願意拿就拿吧。
我說，為迎接領導視察，廢液瓶全都藏在通風櫥下麵的櫃子裏了，大大小小都有，要不，錢教授你稍等一會兒，我忙完手裏的活，幫你洗一個。
錢老頭兒不好意思等我給他洗，說不用了，他自己來洗，他就打開通風櫥櫃子自己在那找。
我想，洗一個瓶子也費不了多大的事，他自己洗就自己洗去吧，也就沒理他那個茬兒，和小陳繼續配溶液，誰知，精彩的故事接下來就發生了。”
小喇叭薑楠的話說道這裏，突然刹住了車，她環顧四周，表情似乎嚴肅地問道：“你們都不愛聽吧？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呢？”
這樣的教授在中國的大學裏還真就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