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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驚魂 (上)

(2009-11-11 12:04:29) 下一個

(上)

那個時候,小寶才11個月大,上幼兒園才一個多月。總是病連著病。每個周五幼兒園老師都給我打電話,領孩子來吧!不是發燒就是拉肚子,要麽就兩個都有。其中拉肚子是最多的。回家,總要調養個五六天才好。第二周的周三或者周四送回去,周五就又領回家了。俺那時候想,這學費是不是不用交了?但是又一想,不交學費上哪兒得這麽多病呢?繼續交吧。

話說這麽一個周五,慣例,領了小寶回家,慣例,輪班輪到小白在家請病假。慣例,帶去看醫生。小白過半個小時給我打電話匯報小寶的情況,說醫生還是象唱樣板戲一樣唱了一遍注意事項,臨打發小白走之前,加了一句:“如果4個小時以後沒有起色,再給我打電話,讓我看看。”俺們那個時候連軸生病,再加上公司的亂事兒(這事兒是表還是不表呢?),沒太細想,就回家了。下午,小白來了幾個電話,說小寶醒了就吐,其實什麽都沒吃,已經沒什麽好吐的了,還是吐沫沫。吐累了就睡。俺問他打算怎麽辦?俺那連隔壁鄰居都要發Email的小白居然說:“再過一個小時,要是還這樣我就給醫生打電話。”俺想了想,說:“好!俺再過半個小時就開溜,星期五,老板不會太計較。”

俺溜到離家就差一個紅綠燈的時候,手機響了,是小白,他說已經給醫生打了電話,告訴了護士,護士還想唱樣板戲,被小白給幹掉了。小白告訴護士是醫生讓打的。護士說,“好吧,我和醫生聯係。”俺除了表揚小白舍己為人的精神外,告訴小白:“再堅持3分鍾,俺就到家了。”

到家了,才看見滿地都是兒子吐的星星和月亮,小白不善打掃,但也不難看出來小白還是用紙抹過的。俺挽起袖子先把地和家具上的星星和月亮都擦幹淨,消毒。然後看了眼牆上的表:下午4:45。俺問小白,電話打了多久了?小白說:“半個小時了。”俺思趁著醫生回個電話要多久,小白已經發話了:“再給他們15分鍾,五點整,再給他們打電話。”小白人善哪,總給人家機會的,要是俺,每15分鍾騷擾一次,叫你一輩子記住俺。

五點整。小白讓俺打電話。是啊,秘書回來了,領導就不出馬了。接電話的是前台,不論俺怎樣解釋,她就一句話:“現在護士不接電話,他們正在給病人回電話。”俺最後江郎才盡,但是總算讓前台答應替俺告訴護士這是急茬兒。

15分鍾過後,沒有回音。俺急了。他們五點半下班,估計就算護士回了電話俺也見不到醫生了。俺一怒之下,給這家診所的總部24小時值班電話打了過去。小白教導俺“那是沒有用的”的話音兒沒落,對方就接起來了。俺如此這般陳述病情,護士就說了一句:“去兒童醫院的急診吧。”俺說:“俺這邊的那家醫院行不?”護士說:“不行。兒童醫院更有處理經驗。”好!俺是最信權威的。於是全家(也就三口)馬上跳進車裏,啟程。

俺是沒心沒肺的人,天掉下來都穩得住。自認護理知識還算夠用,這次俺的判斷就是脫水。小寶吐了一天了,早上喝過奶,就沒進過什麽了,當然進去的也都出來了。脫水是肯定的,估計醫生給掉幾瓶鹽水就得給我們打發回家。

那時候是五點半左右,高峰啊~~高速路上象停車場。小白一向視堵車如搶劫,今天卻安安靜靜開車。小寶還不時吐幾口,俺就拿紙巾接著。手機又響了,是護士。溫柔的說:“小寶現在怎麽樣了?”俺的“娘”差點就罵出去了。俺忍了忍,說:“俺們在去急診的路上了。”護士繼續溫柔的問:“誰讓你們去的啊?”這回,俺的火壓不住了,俺盡量找不帶母親的字兒說:“電話都打了兩個小時了,你們不回,前台也不給轉。我給24小時值班護士打電話了,她讓俺們去急診了。”對方“哦”了一聲。沒等她多說,俺就接下去說:“你叫什麽名字?”她報給俺,俺寫紙上了。俺說:“等我下次見到醫生,我會和醫生講今天發生的事情的。”她又“哦”了一聲,但遠沒有第一“哦”那麽溫柔了。俺說:“再見。”就掛了!然後,在俺心裏問候了所有和這通電話相關人員的家裏人。

當俺們下了停車場般的高速路,小白就果斷的說:“我把你們送到急診門口,你帶小寶先去,我停了車再來。”俺帶了小寶進了急診,先去前台護士那兒報到,才發現由於是周五下班後,急診室已經開始人滿為患了。報到以後,俺就帶著一會兒吐一口的小寶坐在候診室裏。看著頭破血流的,小雞雞被魚鉤掛住的,骨折的,還有俺看不懂的,都被先請進去了。等了有半個小時,小白出現了。小白說:“幸虧讓你先下車,根本找不到空車位。我轉了半天,幹了件缺德的事兒,有一輛車出來,旁邊已經有車等那個位了,我仗著技術好,先擠進去了。我心裏道了半天歉。”俺安慰小白說:“你是個好爸爸,他們會理解的。不理解也沒法子。”又等了一個小時,分診護士叫我們了。給兒子量體溫,體重,血壓等等,問病情。俺給護士看了俺收集的兒子的嘔吐物,因為已經不是沫沫了,而是清水裏漂著黑色的片狀物質。(對,俺留了一口兒子的嘔吐物)。護士把俺的樣品要走了,說轉到瓶子裏,也許醫生用得著。分診過後,又開始漫長的等待。

兩個多小時以後,大約8點多,護士帶我們進去了。急診室估計是冰箱改造的,俺穿著短褲,短袖,冷的直哆嗦。俺給兒子要了4條毯子才算滿意。等了一會兒,年輕的醫生進來了,看了看,問了問,說:“我懷疑是腸套疊。先去X光吧。”俺心想,哪能那麽嚴重啊,也就是脫水吧。在等X光的時候,兩個護士進來給兒子胳膊上紮針,兒子脫水,血管都癟了,紮了幾次,兒子掙紮得很厲害。俺看不下去了,說:“我出去外麵等。”過了幾分鍾,護士說行了。俺又回了房間裏。兒子的胳膊被上了夾板,以免他亂動,小針頭已經固定好了。輸液開始。俺想:“還是俺是對的,脫水。”輸了沒一會兒,X光的護士來帶我們去拍片子。

X光的技師看起來象個牛仔,說話也粗聲粗氣的。帶我們進到X光室,屋子裏暗暗的,影影綽綽看到幾個鬼影在忙碌著。技師說:“來,孩子給我。”俺把寶貝兒遞給他。身後忽然飄來一個聲音:“給你~”俺轉頭一看,一個護士遞給俺一件防輻射的衣服。俺一邊穿,一邊扭回頭去看兒子。這一看,非同小可。技師抓住兒子的兩隻手把兒子拎起來,放進一個完全透明的圓筒裏,然後,另一個人給兒子綁上一條帶子,再把兒子上半身旁邊的兩個門關起來,兒子就被牢牢的固定在圓筒裏了,隻有兩隻手和頭露在外麵。我看見兒子掙紮著哭,俺很想衝過去救兒子出來,卻已經被技師推到隔間裏說:“別出來,有輻射。”小白從後麵抱著俺的肩膀,估計是怕俺衝出去。從隔間的窗戶望著兒子,俺的心碎了。前後一共就十幾秒鍾吧,技師就把兒子放出來了。俺一把抱過兒子,緊緊地摟著,好象和兒子失散了數日。技師看著我說:“是不是很恐怖?”俺說:“是。”技師說:“這樣做,隻要十幾秒鍾,否則反複拍片更受罪。”俺說:“你說的對,但是俺沒見過。”他說:“下次就好了。”俺說:“希望沒下次。”俺心想,這都趕上午夜驚魂了。

又回了急診室的小房間。等了一萬光年。這一萬光年裏,兒子一直哼哼著鬧,唯一的娛樂係統是電視,俺們隻好給他換台玩兒,動畫片:哼哼,新聞:哼哼,故事片:哼哼,表演:哼哼。。。忽然,不哼哼了,一看:是賽車。汽車們一圈兒一圈兒的跑得烏煙瘴氣,兒子居然就愣愣的看著,俺又換了個台,兒子又哼哼,俺換回去,不哼哼了。湊是它了!一萬光年後,醫生來了,說:“X光片在腸子部位有些模糊,不能確診,但是我認為就是腸套疊。我們去做個空氣灌腸吧。”俺恨恨的同意了。

午夜驚魂之二,就開始上演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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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月冬雪 回複 悄悄話 勾起了我的記憶,俺兒七個月照全身X光,照得我娘兩淚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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