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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張純音與顧準伯伯的交往(修訂稿一)

(2014-08-08 14:36:02) 下一個
 
作者:徐方


【應《老照片》雜誌社約稿,對《母親》一文作了大幅修訂。本文在寫作過程中,老友關慎捷先生提出了很多建設性修改意見,使作者能夠大大拓展文章的廣度和深度,在此表示由衷的感謝!】

 
  母親張純音出身於。我的外曾祖父程樹德是近代著名中國法律史學家,上世紀初由清廷公派赴日本法政大學留學,歸國後任翰林院編修。其代表作《九朝律考》被翻譯成十幾國外文,是研究中國法律史不可或缺的重要文獻。
    我的外祖父張耀翔早年考取“庚款”留學,由清華學堂保送至美國哥倫比亞大學,1920年獲心理學碩士學位後歸國,開創了中國心理學專業,並親任中國心理學會首任會長。是國內外公認的“中國心理學第一人”
    我的外祖母程俊英是中國第一批女大學生,是李大釗、胡適的親灸弟子。她深受新思潮影響,積極投身五四運動,與廬隱、王世瑛、陳定秀等三位女性,     母親攝於1960年代   並稱為“五四四公子”。
 
    正是在這種家庭環境的熏陶下,母親很早就具有知識分子的獨立人格,對各種問題都有獨到見解,從不苟同俗見、隨波逐流。
 
    1943,母親考取上海交通大學財務管理係。1956經鄭推薦,到中國科學院經濟研究所工作,29
 
 初 相 識

   母顧準伯伯相1962年。1958年被下放到農村勞改,4年後摘掉右派帽子,再次來到經濟所。當時經濟所的公地點在三裏河委大樓,管理得相當好,整而有序。母所在的公室裏有一白色木製人床,上麵著雪白的床,供研究人午休用。顧準伯伯回到所裏第一天上班,後勤人員的陪同下,到各公室轉轉,跟大家見見麵。他走公室,環視了一下房,高地往床上一躺,哈,沒想到我小子一跤跌到了青雲裏!人介紹說位是張純音同誌,他哦,你就是張純音啊。告你,我持我那篇文章的     1960年代 母親在經濟所辦公室
!,回了一句:我也持我那篇文章的

原來事情始於1956年,當時的科學院副院長張勁夫安排顧準去資源綜合考察委員會(簡稱綜考會)任副主任,並根據顧準自己的要求兼做經濟所的研究工作。而顧準在經濟所的研究工作,深入探討了當時的一些理論禁區,並撰寫了《試論社會主義製度下的商品生產和價值規律》一文,發表在《經濟研究》1957年第2期上。該文主張通過經濟核算的手段來達到最大的經濟效果,提高效率,以市場價格、市場規律調節生產。文章指出“市場經濟是社會主義經濟的必由之路”,在此之前中國經濟學界還從未有人提出過這樣的觀點。

正是這篇具有劃時代意義的文章,使顧準逝世二十年後,獲得了“中國市場經濟第一人”的美譽,而在當時卻被視為離經叛道的邪惡異端。1957年開展的反右運動中,《試論》一文中的觀點被定性為嚴重的右派言論,成了顧準的罪狀之一;另一項罪名是“反蘇”。他在綜考會時,參加了中蘇聯合考察隊,赴黑龍江探討兩國合作利用水力資源。那時正值“一邊倒”時期,別人見到蘇聯專家一般都唯唯諾諾,唯命是從。可顧準為了維護祖國利益,在壩址的選擇上與蘇方針鋒相對,爭執得很厲害,還對蘇聯專家傲慢無禮的態度表示不滿。他的這些言行被人打了小報告。當時兼任文教係統領導的康生,在看到顧準的材料後, 當眾惡狠狠地罵道:“顧準這種人不是右派,誰是右派?!”康生這一表態,把顧準劃成右派就成了不可更改的組織決定。①    
   顧準1960年代證件照

    1957年母親剛到經濟所不久,顧準就被劃成了右派。經濟所要對他的右派言論進行消毒,上方給母親布置了一項任務:寫文章批判顧準的《試論社會主義製度下的商品生產和價值規律》。當時母親很年輕,剛三十出頭,屬於進步青年一類。很快,由她主筆寫出了一篇奉命文字,標題為《駁斥顧準關於價值規律的修正主義觀點》,刊登在《經濟研究》1957年第6期上。多年後,當母親和顧準伯伯一起回憶起母親寫的那篇批判文章,顧伯伯哈哈大笑說:咱們真是不打不相識啊!
 
   顧準1962年回到經濟所後,被安排到政治經濟學組工作,恰好與母親同在一組。通過接觸,母親逐漸認識到顧準這個人非同凡響:他頭腦清楚、看問題敏銳、知識淵博。特別是他在治學方麵刻苦認真的態度,給母親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文革”前顧準在翻譯西方經濟學名著時,常碰到一些數學公式。為了更好地理解西方經濟學理論,他借了一本很厚的高等數學,不厭其煩地一道道習題進行演算。這種刻苦治學精神在老幹部中殊不多見。
 
給母親印象特別深的還有顧準那錚錚鐵骨。文革初期,顧準受到更大的衝擊,紅衛兵勒令他們這些牛鬼蛇神交代自己的罪行。別人都小心翼翼把寫好的交代材料貼到布告欄上;唯獨顧準隻在一張稿紙上寫了兩個大大的字:讀史,便貼了上去。造反派將他痛打一頓,責問為何要這麽寫。他說:因為最近什麽都沒幹,隻讀了些史書。事後他對母親講:眼見那些紅衛兵到處打、砸、搶、抄家,這些將來都得寫進曆史。我倒要看看中國會變成什麽樣,中國向何處……” 母親認為顧準在文革初期寫下“讀史”這兩個字,說明他當時就已經理性地看待文革。
 
據母親講:顧準做事非常講原則,從不畏懼強權。文革中他給前來外調的人和給本所的人先後寫了幾十萬字的交代材料。在這些材料中,每句話都實事求是,從不為了討好某人,或夾雜個人恩怨而寫不負責任的話。19673月起,找顧準外調的人逐漸增多,1968年冬達到高潮,最多時一天就要應對三、四撥前來外調的人。當時如果不順著他們的口徑來講,就要吃苦頭。一次,有幾個紅衛兵來到經濟所,要求顧準寫一份材料,說明上海某人過去曾和國民黨有瓜葛。可他說從來不知道這件事。當時紅衛兵打了他一個耳光。他幹脆把臉送過去,讓紅衛兵一連串打了十幾個耳光。紅衛兵見顧準怒目而視,也就打不下去了。後來顧準給他們的材料仍然堅持寫不知道這件事。
 
母親是個仗義豪俠的人,她交友隻看重兩條:一是德,二是才。絕不因朋友的榮辱升降而有所改變。文革期間,孫冶方、駱耕漠等德高望重的學者挨整,她曾多次暗中幫助過他們。顧準那剛直不阿的品質與淵博的學識令母親折服,跟他成為好友,直到他去世。
 
文革初期,顧準被隔離審查,存款凍結月隻發給二十元生活。母想到他既要吃,又要抽煙,經濟上一定非常拮據。於是趁沒人的時候,偷偷在他公桌上放了八十元。當八十元不是一個小數目,接近她一個月的工1972年他們從幹校回到北京後,顧準經濟狀況略有好。一次他拿出八十元,這錢還給你。親覺得奇怪:你怎知道那是我放的?我當然知道,除了你不會有第二個人。還說這錢真是及我都些沒幾次想找你借,隻是不好意思開口……
 
1969春節過後顧準隨同其他監管對象,被押送到位於建國門外的學部大院接受隔離審查。他雖然在此之前已被迫與夫人汪碧離婚,子女又都跟他斷絕了關係,可內心深處無時無刻不惦記著他深愛著的妻子、兒女,幻想著有朝一日能與妻子破鏡重圓。
 
196911月初,學部正式宣布要下放到河南息縣五七幹校。經濟所作為“先遣隊”,將於1116日出發。此時,顧準並不知道妻子已於一年多前自殺身亡,仍一再寫申請要求在走之前與妻子見上一麵。對於所領導、工宣隊的支吾、搪塞,他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意識到他的秀(汪碧)或許已不在人世。他急迫地對連指導員楊清華保證:“無論她死了、瘋了,病重了,都一不影響下去,二不影響改造。”領導這才對他說了實話。汪碧的死訊,對顧準猶如晴天霹靂,悲傷欲絕。他在當天的日記中淒慘地寫到:“聞噩耗,既覺意外,也不覺意外……我此時隻想知道她死時的情況。趙說,他們幫我找找,我就去打飯來吃。吃了幾口飯,悲從中來,臉伏在飯盆上失聲大號。但我還是抑製住,努力把飯吃完。我要活下去……”
 
顧準接下來懇求軍宣隊幫他找一下大女兒稖頭(顧淑林),希望在走之前跟她見一麵,一起在外麵吃頓飯,順便了解一下親人的消息。軍宣隊領導同意了,派人去和稖頭聯係,可她竟拒絕會見。孩子的絕情,對他來說更是雪上加霜。
 
                                 經曆幹校
 
學部下幹校,母親帶上了我。那年我隻有15歲,還是個稚氣未脫的少年。母親為了讓我了解顧準伯伯,同她一道照顧這位老朋友,跟我講述了許多關於伯伯的事:他的人品、他的學問,以及他所遭遇的種種不幸。
 
母親說她第一次知道顧準這個名字,是在解放初期的上海。那時顧準任上海稅務局長,三天兩頭簽發關於稅收的公告,滿大街貼的都是署名“顧準”的告示,他被人們戲稱為“布告局長”。沒想到這位“布告局長”不久之後就因莫須有的罪名遭到撤職,落難後兩度來到經濟所,再後來竟成為她的好朋友。
 
對於母親描述顧準這個右派是“第一流的德和才”,我一點兒也不覺得奇怪。她以前就曾跟我說過,右派分子往往是一些耿直且德才兼備的好人。你姨姥姥和舅公就是右派,他們不都是人品好、學問高的好人嗎?對於母親幫助落難學者,我更不感到意外。她的善良和樂於助人在親友、同事當中是有名的。
 
記得剛下幹校那會兒,一天夜晚下著小雨,母親開完會往宿舍走。這時,她看到老經濟學家駱耕漠被困在遍布積水的泥路上。駱老是個知識分子老幹部,某些方麵很像顧準伯伯:早年參加革命,沒上過大學,是自學成才的經濟學家。他解放後曾任國家計委第一副主任,1958年因潘、楊事件受牽連,被削去職務,貶到經濟所。文革期間更被打成“走資派、反動資產階級學術權威”,冠以叛徒、特務”嫌疑,一直挨整,沒人敢跟他沾邊兒。他患有嚴重的青光眼,幾近失明。東嶽是粘土地,天一下雨,道路就變得異常泥濘。正所謂:下雨一泡膿,天晴一片銅。駱伯伯穿的是雨鞋,一腳踩到泥水裏,抬腿時腳出來了,鞋卻粘在地上。如果換了別人,自己可以把鞋子拔出來。可駱伯伯眼睛看不見,根本找不到鞋,在泥水中不知已經站了多久,卻無人相助。母親見狀,趕緊上前,幫他把鞋子從泥水中撈出,套在腳上。她知道駱老視力極差,隻剩下微弱的光感,告訴他雨夜行走千萬別往亮處踩。因為亮處都是水,之所以發亮,是因為反射了月光。
 
九十年代初,駱老在接受《顧準全傳》作者高建國的采訪時談到這樣一件事:幹校期間,他因挨整被徹底孤立,沒有一個人敢跟他說話,隻有張純音悄悄對他說:“我知道你的為人,絕不可能是叛徒、特務,你可千萬要挺住啊!”幾年後,高建國見到筆者,談到那次采訪。說駱老講那件事時老淚縱橫、激動不已,說:“當時我被整得昏天黑地,甚至連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是好人了。張純音的那句話對我是多大的安慰啊!”
 
剛下幹校時,政治氣氛左得出奇。顧準伯伯是監管對象,經常挨鬥,處境極為惡劣。而母親卻冒著受牽連的危險,繼續暗中與他來往。
 
顧伯伯的胞弟陳敏之在他故去後撰文這樣記述:五哥生前就曾告訴過我:196911月經濟所從北京搬去河南息縣時,他正是剛剛獲悉五嫂(汪碧)去世已經一年多,稖頭拒絕和五哥會見,不僅是精神上受到最嚴重打擊的時候,也是生活上最艱苦的時候。就是在這種情下,純音同誌和他的女兒咪咪給予五哥最難得的關心和照顧……”⑦
 
幹校初期夥食特別差。母親考慮到顧伯伯身體不好,一定需要營養補充。而我們下來之前料到幹校生活會很艱苦,帶了不少奶粉、肉罐頭等食品。於是母親想到給顧伯伯送去一些。當時做這樣的事是非常危險的,一旦被抓住,扣上一頂與監管對象勾勾搭搭的帽子。在那個“階級鬥爭一抓就靈”的年代,輕則大小會點名批判,重則隔離審查,失去人身自由。於是母親想讓我去送,一個十幾歲的孩子不會像大人那麽惹眼。我那時已經懂事,對顧伯伯的種種遭遇深感同情,很願意做這件事。記得我每次送的時候都緊張得要死,心都快從嗓子眼兒裏蹦出來了,感覺像是地下黨在做接頭工作。
 
剛下幹校不久,顧伯伯來向母親借布票。當時買布除了要花錢,還得用布票。可伯伯自己平時積攢的布票有限,還差一些。他在當天的日記中寫道:借張純音布票二尺,買維尼綸混紡布三十尺……用大量素白維尼綸混紡布,枕套被裏都是。這次整理起來的被服,大體可以用到我長辭人世之日。服喪從白,自古禮也……”原來顧伯伯很想悼念亡妻汪碧。可在那個極左、高壓的政治環境下,他既不可能穿孝服,也不可能戴黑紗,於是想到多買一些白布,做成白色被套、枕套,以這種方式來寄托哀思。
 
母親曾跟我提到這樣一件事:1971年林彪事件生後,先以中央文件的形式向黨內高達,然後是黨內普通幹部,最後到一般群眾。但牛鬼蛇神是保密。一天,母親要將一隻箱子送到火站托運。她自己弄不了,所裏派人幫忙,果派來的人恰好是伯伯。拉著一架子,把箱子放在車上。一路上他聊,母親趁此機會把林彪事件跟他講了。他黨內派係鬥爭的來龍去脈很清楚,早就料到會有一天。(未完待續)

《顧準全傳》,作者:高建國,p.422,626
《我所認識的顧老》,作者:張純音
《顧準日記》,顧準著/陳敏之、丁東編,p.160p.170
《送別在顧準身邊的最後一個月》,作者:陳敏之

—本文發表在《老照片》第95輯。歡迎轉載,請注明出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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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杜昱偉的 回複 悄悄話 文革的人間地獄把無數家庭攪的七零八散,再也沒有複原的可能。
Y389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亦中' 的評論 : 我非常尊敬顧準,他在很長且極端殘暴的時代堅守了中國知識分子的良心,為中國經濟理論作出開拓性的貢獻。但是,我對他在任上海稅務局長時的工作不敢認同,有說他當時也很左。當時,對私方人員的罰款往往是看你有多少錢就罰多少,把你幾年全部收入加起來就是罰款額。當然,金無足赤,顧前輩不管當年在稅局是否"極左",他以後的偉大人格和經濟學的貢獻已證明了他完全走出了毛的極左路線。
Y389 回複 悄悄話 顧準的家庭悲劇是那個時代的縮影。那時有不少幹部整天忙於工作,很少和家庭在一起,他們的子女往往到父親退休、離休後才和父親有多的來往。不知顧準的孩子在年幼時與他是否也接觸不多?當時老毛整天搞階級鬥爭和個人崇拜,58年家庭都幾乎很少在一起,恨下得所有人都隻認老毛一人是家長,有歌曰"爹親娘親不如毛主席親"。當時除了少數腦子裏深受中國孝道影響的青年人對老毛這套陽奉陰違,背地裏為父母出力分擔。也有不少人為了自己政治前途就不管父母的艱難處境了,當時叫"不當反動家庭的孝子賢孫"。至於少數極端的就揭發父母,大義滅親了。而當時的父母卻是十分的無奈,顧準這麽偉大的先知,他能說出社會、市場、經濟的大規律,卻無法教育自己子女應當忠於中國人的為人孝道,真是太悲慘了。
亦中 回複 悄悄話 顧準任上海直接稅局局長時,我母親是他的助手。據說, 顧局長的風評很好,讓人們對新政權充滿了信心。

“幸虧有了顧準,才挽回了我們這個民族的思想界在那個可恥年代的集體名譽”
十裏芳草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揮一揮手' 的評論 : 謝謝支持!
揮一揮手 回複 悄悄話 個人的曆史匯集起來成為時代。記住曆史,傳遞曆史真實是對後代負責。
頂好文。
幸福劇團 回複 悄悄話 謝謝分享好文。
在那樣的政治環境下,有這樣的母親和正直的人,是幸事!
coach1960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十裏芳草' 的評論 :

你的意思是大道理。父母不一定要和子女討論政治問題及意識形態,但是我爸坐牢,我要去送牢飯!!這個道理簡單吧?可以理解吧?
十裏芳草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coach1960' 的評論 : 感謝理解!

在顧準的晚輩當中,他大概隻影響了一個人,那就是他的外甥宋德楠。這個年輕人當時就讀於清華大學,有時會跟顧探討一些理論問題。他和另外幾個同學組織了一個“現代馬列主義研究會”。這些年輕人實在不知天道地厚。馬列主義雖被奉為經典,哪裏是可以隨便研究的,更何況私自結社更是犯了大忌。結果該組織被打成“反革命團體”。發現這個組織,給了康生一個有力的口實,他正企圖把張聞天、孫冶方、顧準幾個人打成一個有組織的反革命集團。顧準被人突然從家裏帶走,隔離審查了一百多天。雖說經過最嚴格的審查,證明他與這個組織毫無關係,但是思想上的影響使他脫不了幹係。結果他被再次戴上右派帽子,下放到京郊勞動。

這一事件後果極其嚴重,最終導致顧伯伯家破人亡。由此可見,在當時那種凶險的政治大環境下,像顧這樣的“右派分子”,幾乎不可能跟孩子或晚輩講真心話,否則很可能惹來殺身之禍。
coach1960 回複 悄悄話 想來芳草的文章使更多的人了解了顧準和那段不堪回首的曆史。顧準也僅僅是那個時期受到迫害的眾多人之一。但每個家庭在那個瘋狂的年月的反應是很不同的,顧準家人的表現也是整個悲劇的一部分。

在這篇文中,你提到你家的家風保持了做人的本分(原諒我沒用知識分子獨立思考之類的詞匯)。以你之見,如果再給顧準一次機會,他在教育子女方麵是否會有所不同,因而他的子女會有不一樣的表現?他生前得到你母親和你的友情及幫助,一定是百感交集的。

實際生活中,見過幾乎和顧準家相同版本,但更多的是家人同赴地獄,劫後餘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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