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異類老姐

明天是母親的110歲冥壽，也想起老姐。老姐比我大十四個月，今年要八十了。昨天微信請安：“最近好嗎？”。

立即收到回複：，“很想念。你過的好我們就高興。咳嗽肺炎不離不棄六七年，多次住院，吐血，CT檢查沒結果。自己也不當回事，虱子多了不癢。忙裏偷閑玩照常。推著行李箱去醫院，鄰居認為是旅遊。可笑吧！年底從馬爾代夫（浮潛時血吐到印度洋喂魚）回來後去中日，在氣管裏取出辣椒元凶，可能是長期炎症出了肉芽，如菜花狀。活檢出稀有的放線菌，和沒有發現癌細胞。現服抗菌素待炎症消除後還要氣管鏡。”。還發來張裝著個什麽物件的塑料合的照片。

老姐大病連忙視頻請安。精神很好，麵色也不錯，頭發見黑，發聲洪亮，不像八十。不像大病歸來。笑嗬嗬的講起她的病。

老姐的咳嗽有年頭了，到冬天更是咳死咳活。醫生查不出原因，抗菌素不管用，以為是北京空氣不好，冬天這老太就一人到北海。廣西的北海，住民居。南方暖和濕潤，她的咳嗽好些。回京後依舊。也就如她說的虱子多了不癢，她照玩照瘋，沒有八十歲老人的樣子。

年前她又和我甥女到馬爾代夫去野了。咳嗽，照樣玩潛浮。潛浮，一憋氣就咳嗽，吐水就是一口血。她笑說吐血喂印度洋的魚了。她喂魚喂到實在沒法喂時才不再喂了。

回京就到中日友好醫院。氣管鏡一做一個多小時。“難受吧？”，“不難受。”。“全麻嗎？”，“麻了，不全麻，躺在哪裏不難受”。這老太還想摻合著從屏幕上看看自己氣管裏有什麽，可醫生不讓，真是“人善受人欺”呀！不讓看就聽。聽著醫生講“那兒有個東西”，“會動”，“不見了”，又看見了“，····。最後終於找到東西了，也取出來了。

是什麽？辣椒。真的是辣椒，那相片的盒子裏就是那取出來的辣椒。可能是和香椿拌在一起的辣椒。吃的時候嗆到氣管裏了，粘在氣管壁上。粘得很牢，咳嗽噴嚏都拿它無奈，在那裏安家了。有年頭了，沒有爛。那辣椒大概消毒得好，沒帶進去致命的細菌。辣椒在氣管裏待久了，刺激得發炎長出開花的肉芽。抗菌素都不管用，真服了老姐的抗炎能力。

大夫邊找邊說，老姐就聽，如不是嘴裏插著管子沒準還會搭上幾句她的急智，提個建議。大夫的平時十分鍾現在一個多小時的氣管鏡該收多少錢錢的對話都聽得一清二楚。這哪是在做手術的病人。

老姐這毛病是個罕見的病，沒幾個能在氣管裏養著辣椒挺這麽長的。有一個氣管裏粘了片小青菜，北大醫院沒辦法急送解放軍醫院，當天就掛了。醫生講可能是辣椒硬，是紮在那兒不是貼在那裏。

手術時大塊的辣椒取出了，小塊的可能還有。那菜花雖不是癌也得取出。看看這麽個二五老太太醫生主動給聯係了更好的開刀醫院。太罕見了，病罕見，病人更罕見，開刀的費用免了。

老姐和醫院的鬧了個臉熟，是醫生護士見了就認識的“長辣椒老太”，現在看病就直接往大夫辦公室走。

辣椒取出來了，抗菌素也管用了。醫生等著炎症消了好動刀子。你知這老太現在想著什麽？她老人家想的不是開刀，是開刀後和同學結伴到新西蘭去玩。這老太真是異類。不過想想，她上有異類的媽，下有異類的弟，她在中間能不異類嗎？

 

後記：氣管長辣椒不隻是我姐，銅川還有一位（見鏈接：http://news.wmxa.cn/shehui/201801/530058.html），苦了六年。以後吃飯可要少講話了。

 

庸貓，2018年一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