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九針 (25)

長篇小說：九針 
文/紅葉

第四章  多彩世界 (3)

“ 別走了，你留下跟我在一起吧。”李翔要求道。

“ 我為什麽要這樣做呢？”紫蘇反問道。

李翔說：“ 藥廠周圍的山區， 出產很好的中藥材，雖然還在探索階段，但我相信
是很有前途的。我正在研究一個課題，是治癌中草藥，如果成功了，能夠拯救多少
癌症病人的生命。我們如果能夠在一起工作，一起生活該有多好。我覺得我可以讓
你幸福，可以給你一個有意義的事業和家庭。” 

沒想到這麽多年了， 李翔還是一個理想主義者。紫蘇歎氣。

“ 我們在一起可以做許多有意義的事情，你在那裏是浪費時間，除了賺錢，還有什
麽意思？”李翔問道。

“ 賺錢難道不是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嗎？ 沒有錢，我能夠吃飯穿衣，能夠買飛機票
嗎？ 你不會幼稚到這個程度吧。”紫蘇反問道。

“ 也許錢能夠幫助你幸福，但它不是幸福的本身，隻有愛才能讓人幸福。”李翔這
樣回答。

“ 你剛才談到愛，其實這世界上哪裏有什麽純粹的愛？ 愛一個人，沒有柴米油鹽，
是不是就能每天歡天喜地的？”紫蘇尖銳地提問。

“ 愛是一種不能替代的感情，物質的東西通過努力是可以得到的。但是如果沒有愛，
就是再富有也無法讓人感覺到幸福。”李翔回答道。

“ 看來你還是一個理想主義者， 或者說是個夢想家。”紫蘇諷刺李翔道。她想，
這話也許會傷害到他的自尊。 

“ 如果沒有夢想，人生實在太乏味了。”李翔卻這樣平靜地回答。

夢想， 夢想， 紫蘇不耐煩地想道， 他還以為自己才十八歲嗎？  

紫蘇說道：“ 我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有些固定的朋友，有工作，每年出去度假，我
現在的生活很安定，我已經習慣了。”

“ 你的那種生活方式，對你來說那麽重要嗎？看得出來，你並不快樂。”李翔說道。

“ 子非魚，你怎麽知道魚快樂不快樂？”紫蘇問道。

“ 我雖然不是魚，但是我可以看出魚不快樂，它向往的是波瀾壯闊的大海， 而不
是呆在玻璃魚缸中。”李翔說道。

“ 在玻璃魚缸中也沒有什麽不好， 安安穩穩，沒有風浪，也沒有危險。” 紫蘇回
答道：“ 大海中有暗礁，有狂風暴雨，還有凶狠的鯊魚。” 
外麵世界的淒風苦雨，沒有經曆過的人，是不知道的。

他要她放棄已經習慣了的生活，但是她卻不願意。李翔知道無法說服紫蘇了，她不
是一個容易被說服的人。

紫蘇在想，人，隻有在年輕時才有這個膽量，有這個資本， 有這個資格。年輕的時
候不怕失去已經擁有的東西，因為有的是時間， 有的是夢想，前麵會有更好的在等
著自己呢。

李翔卻認為，任何時間，人都不能失去夢想。失敗是好事， 一個人起碼要在感情上
失敗一次，事業上失敗一次，才能成長。

紫蘇說道：“ 其實， 我這次回來隻是想看看你，看見你生活得很好，我就放心了，
我回去後就打算結婚了。”

“ 是和那個律師嗎？”李翔問。

“ 對。” 紫蘇點頭：“ 我們已經訂婚了。”

李翔的眼光黯淡下來， 沉默了一陣，他開口道：“ 好了， 我們不說這些了。” 

飯後， 他們在小鎮上散步，聊天。這真是一個美麗的世外桃源，風景如畫，藏在安
靜的青山綠水之中。

夜幕已經降臨了，這一天同平常的一天沒用什麽不同，但是紫蘇感覺卻很漫長。 

“ 今天不回去了，就在這裏找個旅館住一夜吧。”李翔建議道。

“ 好。” 紫蘇同意。 

這是一家布置雅致的小旅館，走進去是一個院落。小橋流水，雕花木窗，質樸中透
出文化的氣息。他們一看就喜歡上了，要了一個房間，準備沏一壺茶，徹夜長談。

孤男寡女同處一室，難免有種異樣的感覺，何況是和自己心愛的女人。但是，李翔
清楚地知道，自己早已不是血氣方剛的年青人了。青少年時代的情欲是強烈的，不
受控製的，就象一匹野馬。而到了成熟的年齡，這匹野馬已經變得馴服，聽從理智
的命令。作為一個男人，如果愛一個女人，就應該對她負責。

李翔也了解紫蘇，如果今天晚上他有所舉動，那可能就是友誼的結束，而他是無論
如何也不願意失去她的友誼的。

他們躺在大床上，不著邊際地談著。他們在一起，總有聊不完的話題，就是隨便聊
天，也是很有趣的。李翔的知識豐富，閱曆廣泛，總能告訴她很多有趣的故事，紫
蘇也有很多故事同他分享。

“ 紫蘇，你的年齡也不小了，女性的生育期有限，為什麽還不要孩子？” 李翔突
然問道。

紫蘇沉思了一會兒，反問李翔道：“ 你呢？這麽多年了，你為什麽還不結婚？”

“ 我隻願意和一個真正愛的女人結婚， 否則就不再結婚了。” 李翔認真地回答。

“ 我也一樣， 我隻願意和一個真正愛的男人生孩子，否則就不要孩子。” 紫蘇說
道。
看來人各有自己的堅守，有自己的原則。

“ 那他是你真正愛的男人嗎？”李翔問，他指的是喬治。

“ 我不知道。” 紫蘇坦白地回答。 

“ 都要同他結婚了，還沒有把握？”李翔笑著問。

“ 是的。”紫蘇答道。

那你為什麽還要同他結婚呢？ 紫蘇在等著李翔問這句話。可是李翔卻不說話了，他
沒有再追問什麽。

以李翔的生活閱曆，也許他早就明白，男女之間的感情，是世界上最複雜最糾結的
一種感情，有時根本就是解釋不清的。

不知不覺的，他們談累了，慢慢地都睡著了。夜，很恬靜，以濃密的暗色包裹著大
地。

一輪紅日，從雲端中躍出，李翔從睡夢中驚醒過來。他發現紫蘇已經不見了，她象
晨星般悄悄地消失了。   

桌上的台燈下壓著一張旅館的信箋，米白色的四角上有淺藍色的暗花， 散發著淡淡
的幽香。

李翔抽出信箋，上麵是紫蘇秀麗的筆跡，簡單地寫著：“ 我走了，不想打攪你休息，
祝你幸福平安。” 

到了告別的時間了，她就悄悄地走了，正如她悄悄地來。他們的生活仍然是兩條平
行線，各有各的方向。為什麽每次命運讓他們相逢，轉眼卻又要分離？

李翔將紙條收好，他要留下這張珍貴的紙條作紀念。是否這一次，他們將永遠地擦
肩而過？ 
李翔的心裏， 有著說不出的傷感和惆悵。他抬頭望望天空，天空仍然晴朗， 一輪
紅日， 仍然向四周放射著耀眼的光芒。

但是昨天曾經充滿在他心頭的溫暖陽光，卻隨著紫蘇的離去而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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