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九針 (15)

長篇小說：九針
紅葉 作品

第二章 往事如煙 (8)

在大學的圖書館裏， 紫蘇正望著窗外發呆。

外麵， 是一片桃紅柳綠， 春光明媚，她們卻被關在室內讀書，白白辜負了春天。
這時，旁邊的鄭雯碰碰紫蘇的手肘，小心地遞過一張紙條來。

紫蘇看見上麵寫著： “ 近來發現你經常做白日夢，怎麽樣？ 有方向了嗎？” 

方向是對象的暗語。 

紫蘇和鄭雯同校，但是不同專業，她們經常相約在圖書館碰頭，一起複習功課。

“ 沒有。”紫蘇在紙條上寫完回複， 還給鄭雯。

“ 那你臉紅什麽？” 鄭雯又把紙條遞過來了。

“ 跑步時冷風吹的。”紫蘇在紙條上回答道。

鄭雯笑了笑， 不以為然。

她們每天都必須六點半起床，雷打不動跑步去，不然體育課就不能通過。許多年後，
紫蘇由衷地感謝當時大學對他們的嚴加管教，鍛煉出了她健康的身體和堅強的意誌。

健康是人生最大的財富， 健康是一， 其他都為零，缺少了這個一， 其他的零都沒
有意義。這句話說得一點不錯。

可是當時，早起跑步是她們最深惡痛絕的一件事情。上大學了，仍然是一點自由也
沒有，每天清晨從暖洋洋的被窩裏爬起來鍛煉身體，真是她們當時人生最大的痛苦。
“ 冷燭無煙綠蠟幹， 芳心猶卷怯春寒， 一緘書劄藏何事， 會被春風暗拆看。”

正是懷春的少女，紫蘇沉迷於瓊瑤的愛情小說中， 夢想著自己的白馬王子到來。她
渴望去高山探險，渴望去海底遨遊，渴望在天上飛。

是從何時起？ 她開始喜歡上李翔的？ 或許是在看見他的第一眼開始的吧。他高大
英俊，他多才多藝，他幽默風趣，這一切都象磁鐵般吸引著她的芳心。漸漸地，她
越來越渴望聽見他的聲音， 看見他的身影。

心動的感覺，有哪個懷春少女不喜歡呢？正是心目中鍾情的那種類型，他的音容笑
貌，仿佛有根細線， 牽動著她的心弦，泛起無數餘音嫋嫋。 托著腮， 閉著眼睛，
沉思默想，然後對著自己微微一笑，那種味道是甜的，非常的甜。
     
可是紫蘇沒有想到，身邊的鄭雯，心裏喜歡著的也是同一個人。鄭雯同李翔第一次
見麵，也是在依敏過生日的那一天。李翔高大英俊，幽默風趣，鄭雯立即就喜歡上
他了。 

時光過得飛快，大四快畢業時，紫蘇那時正忙著準備材料，寫畢業論文。

後來，寫完畢業論文後， 他們又有一次集體活動，去一個小鎮上春遊。然後，他們
就畢業了，各奔前程。

這時大學畢業生已經不包分配了，各人自找工作。 依敏準備讀研究生，紫蘇在一家
合資企業找到了工作。   

但是自從那次春遊後，紫蘇發現了李翔對她的態度突然起了變化。 

那種變化是微妙的，不可言傳的，隻有敏感的心才能感覺到，而紫蘇是非常敏感的。
她感覺到李翔在有意地疏遠著她，但她不知道是為什麽，隨即那個壞消息就來了。

那天紫蘇正在家裏看書，依敏來了， 約她一起去吃晚飯。

“ 到哪家呢？”紫蘇問。

“ 去那家新開的粵菜館。”依敏說。

忽然間，粵菜象一陣風似地流行了，吃粵菜成了最新的時髦，到處都是新開張的粵
菜館。 

在依敏喜歡的那家粵菜館的門口，招牌上寫著生猛海鮮的字樣。

用來做活廣告用的大魚缸裏，蝦兵蟹將們在慢慢地、悠閑地遊動著， 一點也不擔心
自己未來的命運。 

紫蘇和依敏撿了靠窗的位子坐下，看著外麵人來人往的街道。

依敏笑道：“ 廣東人最會吃了，有句笑話說他們什麽都吃：‘ 天上飛的除了蚊子，
四條腿的除了桌子。’ 他們也會做，光是一個螃蟹就能做出那麽多花樣來。”

紫蘇看著外麵，馬路上永遠是川流不息的人群。
她感慨地想道：在這座城市裏，居住著許許多多的人，不知他們從哪裏來，到哪裏
去？每一個匆忙經過的身影後，都有著怎樣的故事？

依敏可沒有紫蘇那麽多愁善感，她拿著菜單，一心思索著要點什麽菜。

“ 對了，你有鄭雯的消息嗎？她最近不知怎麽了，好久聯係不上了，電話也不回。”
紫蘇忽然想起鄭雯，問道。

“ 她現在哪裏有空和我們見麵。” 依敏隨口說。

“ 鄭雯在忙些什麽？” 紫蘇不經意地問。

“ 怎麽你不知道嗎？我還以為你早就知道了。”依敏驚訝地問道。

“ 什麽？”紫蘇問。

“ 鄭雯和李翔好了。”依敏簡短地回答。

這句話突如其來，沒頭沒腦的，讓紫蘇楞住了，她的腦海中一片空白。 

“ 這是什麽意思？” 紫蘇一時回不過神來。

“ 這還不清楚嗎？” 依敏回答：“ 他們兩個在談戀愛。”

“ 這是什麽時候發生的事？” 和所有突然受到打擊的人一樣，愣了一會兒，紫蘇
才回過神來問道。

“ 最近。而且，鄭雯馬上就要結婚了。”依敏補充道。

“ 結婚？她和誰結婚？” 紫蘇的臉變色了。

“ 當然是同李翔了，還不止這些。” 依敏神秘地說：“ 我隻告訴你一個人，你可
千萬不要告訴別人這個秘密，鄭雯懷孕了，所以才急著同李翔結婚。”

難怪這段時間看不到鄭雯，原來如此。依敏帶來的這些消息一個比一個驚人，讓紫
蘇簡直心慌意亂，應接不暇。

“ 在咱們這些人裏，鄭雯樣樣都比我們超前，談戀愛，結婚，懷孕。” 依敏在那
裏說道，不知是羨慕還是感慨。

依敏還在說著些什麽，紫蘇已經聽不見了，她努力抑製著自己萬分失落的心情，不
在依敏麵前表現出來。

這頓飯紫蘇吃得味同嚼蠟， 兩人從餐館出來後就分手了。

回到家，紫蘇的情緒低落，躺在床上，掉了幾滴眼淚，隨後又覺得沒意思。她同李
翔之間，彼此都沒有表白過什麽，這算什麽呢？

紫蘇覺得很遺憾，自己對李翔剛剛產生的朦朧的情感，是秋後的小草，才發芽就被
無情的白霜覆蓋。她茫然若失，李翔喜歡鄭雯而不喜歡自己，讓她覺得自己很失敗。

一連幾天， 紫蘇都沉浸在這種失落的心情中， 隨著時光的推移才慢慢地好了起來。
她決定從此以後，將這段朦朧的感情徹底遺忘。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
落花有意，怎奈流水無情。

紫蘇的這一段朦朧的少女情懷，同以前的幾段青春期朦朧的情感一樣，就這樣落花
流水地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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