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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影婆娑藍花楹-兒子今天你畢業了(上)

(2016-05-15 13:41:39) 下一個

紫影婆娑藍花楹-兒子今天你畢業了(上)

 

 

藍花楹-畢業樹

(圖片來自網絡)

 

遮滿了大半個院子。抬頭但見那滿樹紫色沛然的花海,清清柔柔,低頭散落的花瓣飄逸幽香,星星點點。買這幢房子的時候,她原來的主人是一個台灣電視劇演員指著這顆樹:這種樹有個很詩意的名字“藍花楹”((Jacaranda mimosifolia),在美國她又叫“畢業樹”。每年畢業的季節,綠葉變成了紫花,滿樹紫影婆娑,美得如夢似幻,令人心生感動,印象深刻。當時,不知道自己是喜歡這房子?還是喜歡這樹?就毫不猶豫地買下了。

 

微風輕輕吹過了陣陣,藍紫色的花瓣紛紛飄落了一年又一年。孩子也漸漸長大,從小學,初中,高中,大學畢業了。而今天藍花楹開的滿滿的一整樹,紫得又淹沒了葉子的綠,那一抹醉人的紫  滿春華麗,整個院子也優雅了起來。兒子從藥學院畢業了。

 

在豬先生眼裏,兒子不夠優秀。如今高科技時代,精英應該是去讀金融財政闖蕩華爾街的才子。我則認為:一個人誌向有多高,才可以走多遠的路。兒子似乎沒有豬先生那樣的金融頭腦,對科學缺乏應有的熱情,他的愛好是MMA (Mixed muscle arts),用我的話解釋就是“打架”。他一直認為自己會是一個很出色的MMA教練,但同時也知道, 必須有一份工作養活自己。一切隻要平淡滿足就好。

 

二十七年前,當陣痛襲來,我走進了產房。我院很有經驗的婦產科醫生,雙手在我隆起的腹部上一托一摸,孩子很小,頂多五斤,自己生吧,走開去了。

撕心裂肺的陣痛,我把醫院的床柄扳彎了,下唇咬出了鮮血淋漓的齒痕,胎心開始下降,值班的主治醫生這才感到問題的嚴重性。 一檢查,發現原來胎兒的雙頂徑擱在恥骨聯合上沒有轉成最大的斜徑,盡管宮縮一陣陣痙攣,胎兒一次次的衝擊還是下不來。醫生上了麻藥後,手指隻輕輕的一拔,孩子終於呱呱落地。那年,是龍年。龍兒比預產期早三個星期迫不及待來到人世,剛剛踏進足月兒的行例。

 

這整整二十三個小時的臨產,就好像讓我在鬼門關走了一遭。但見龍兒迷糊著眼睛根本睜不開,嘟嘟的小嘴也找不到奶頭。我抱著六斤二兩軟綿綿的龍兒,問自己的母親:“這孩子能養大嗎?我雙手會變殘廢嗎?”母親說,“不要亂說,孩子都是這麽養大的。”當時我就發誓以後再也不要生孩子了。母親說,“以後你就會忘記了。”可是,真的,我一輩子都無法忘記,來美後也沒敢再要第二個孩子。

 

在眾多的祝福聲中,隻有我們一個五官科的袁醫生跟我說了一句沒齒難忘的話:“母親,一生的責任現在才開始。”

 

龍兒一個月的時候,大便出血。陣哭不停。醫生說:你要做好思想準備,小腸壞死,預後很壞。我說如果這樣的話我也不要活了。母親又說,怎麽可以?你也是我的孩子啊。小孩總要在驚嚇了幾次後才會長大。

 

兩個月開始,龍兒一直吃牛奶。前幾年傳出大陸發生毒牛奶事件,龍兒說,“原來我是被毒牛奶養大的。”

 

三個月,整夜哭鬧不休,兒科醫生認為是,“小兒肚子痛綜合症”,很可能是腸係膜血管還沒有完全發育好,供血不足。

 

四個月那天,龍兒才學會吃湯匙,比和他一起出生的鄰居家的女兒足足晚了兩個月。

 

五個月,吃什麽吐什麽,釀成中耳炎。

 

六個月,他的床頭的磁帶盒裏,全都是如"去郊遊","兩隻老虎","小蜜蜂",和"王老先生有塊地"等這樣的兒歌。

 

七個月,我帶他到母親家裏住。他左右視,看見的全是陌生,哭的聲音就像壞了的發動機,嗞,嗞嗞,而且中間不換氣。

 

八個月,會發簡單的字:媽媽,爸爸。吐字非常清晰。我認為這可能和早期的語言教育有關。以至現在他的英語全純美音。但是,豬先生說,“還是有口音的”,龍兒反唇相譏,那是用您英語不標準的耳朵來聽,標準就改變了。

 

九個月,對各種各樣玩具小汽車愛不手。

 

十個月,豬先生,抱他在南京西路晃悠,等我回家。我一按自行車鈴,他雀躍地呼啦,呼啦,撲過來。

 

十一個月,坐在滑步車裏,橫衝直撞,把家裏的“現代化”家具,碰得坑坑窪窪。

 

一歲的時候, 龍兒剛會走路,肺炎住進兒童醫院。拒絕吃飯,在我離開的時候,他從床上爬出來摔倒在地上。

 

二歲時,收音機裏整天傳來“把這樣的愛獻給這樣的你”,我一邊做事一邊跟著哼哼。龍兒一聽到音樂跟著節奏:“媽媽,噠噠,噠噠又來了”。豬先生同學同齡的兒子來家裏玩,這個可愛的小寶已可以數數,從1數到100,龍兒卻是數雞腳爪:一隻雞腳爪,二隻雞腳爪,一直數到七隻雞腳爪,然後數不下去了,自己哈哈大笑。

 

三歲的時候, 在幼兒園被同樣大的一個小女生左臂咬了七口,牙印深深的嵌進肉裏。看得我心痛流淚,他卻一聲不哭,一聲不叫。帶班的老師嚇得瑟瑟發抖,我看見老師的難處,心腸一軟竟沒有去找小女孩的母親。

 

四歲的時候,我們來美國他留在上海由爺爺奶奶帶。每次電話裏傳來都是他闖禍,生病的消息。

 

五歲時他跟著爺爺奶奶來美國玩,豬先生帶著他們到處遊玩。一次倒車時把Isuzu後車玻璃撞得粉碎,龍兒自己前額撞出個大包,卻在車裏興高采烈,拍手叫好。

 

六歲時跟著爺爺奶奶回上海,讀小學。入學時老師問他:父、母親的名字叫什麽, 他支吾了半天,說了我倆的英文名字,中文名字不知道。差點被老師認作低能兒,進不了正常的課堂。

 

七歲半時來美國,已學會1800個中文字。 根據爺爺回憶,要上飛機前一晚,他還在抄寫中文字。沒有告訴他第二天要去美國了。到美國第三天他就完全可以數一到一百的英文數了。

 

八歲的他,由於請人帶還是不斷的生病。從此我就開始做長路漫漫的夜班,自己帶孩子。龍兒一邊堅持學習中文,一邊學畫畫。

 

九歲的時候,他已讀完了當時我們所住地的圖書館的全部兒童英語有聲讀物。

 

十歲的時候,他持續高燒,前額頭痛,整整一個月, 每每發作時,高聲尖叫,疼的在地上打滾,不能吃喝,瘦成皮包骨頭。兒科醫生一定要堅持做頭顱CT檢查,我自己都能診斷像腦膜腦炎。我建議不如做個脊髓穿刺,檢查腦脊液。結果我們誰都沒有說服誰,我簽了字,拒絕CT檢查,一切後果自己承擔。病毒感染是沒有藥可以治療的隻有對症性的降熱,緩解頭痛。這場病好了以後,他從此以後再也沒有生病。 而且突然的開了竅。

同年八月,我們轉學。從聖地亞哥到南帕薩迪納Marengo小學。

因為他不是出生在美國,被安排在ESL上課。遭到豬先生的強烈反對,最後商量下來,讓他先參加ESL考試。我帶他去參加考試的時候心裏非常緊張,結果被告知,他表現的比一般在美國這裏出生的孩子成績要好的多。年終去開家長會的時候,校長握著豬先生的手:“你做了一個非常明智的決定。”

 

十一歲,他代表學校參加了學區Science和數學的奧林匹克比賽,並分別獲得了第二和第三名。從此以後多次代表學校參加各種奧林匹克競賽直至上大學 。

 

十二歲, 他愛上了寫作,每個周末都要上書店去找靈感。不過寫的都是他想象中的家和如果他有兄弟姐妹會是怎樣的美好和相處。並編成章節配上插圖。

 

十三歲,我們搬到了洛杉磯的東區。 所有的學科都在Honors Classes裏。常常有朋友在一起討論,孩子是要進公立學校?還是讀私立學校?我一貫主張進公立學校的Honors  Classes, 這樣你在公立學校的競爭中,卻是得到最優秀的師資的關注和培養。 除非有很強的宗教信仰一定要進私立學校不可。

 

十四歲, 龍兒積極參與學校的各種活動並開始在同學中做自願的家教。

 

十五歲,以高中團隊名譽參加各種數、理、化奧林匹克的培訓和比賽。

 

十六歲,他專注的運動卻是MMA(Mixed muscle arts),“打架”。在我眼裏這種野蠻的運動和一個讀書人是多麽的格格不入。 說實話我從來沒有去看過他的訓練和比賽,怕是心髒受不了。但是從來也沒有斷了給他做運動的錢。

 

十七歲,龍兒在就讀高中以全校第三名的成績畢業,選擇UCSD pre-med學習。

 

從此,他的生活又開啟了新的一麵。

 


後記我的韓國同事的女兒和龍兒一個班,一起畢業。我同事問我會給一件什麽樣的禮物給孩子?她女兒向她要5千刀的名包。真的,龍兒沒問,我也沒有想過。今天寫下這些孩子成長的記憶是我對他人生的一個小結吧。文字裏有眼淚也有歡笑,就算是我送給他的禮物了。不知他能讀懂多少?

 

(未完待續)

多謝徐福老師友情校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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