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ne with the wind

隨心而飄, 隨意而寫。 我自流連隨風笑,凡人癡夢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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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我們通過美國海關怎樣遭遇盤查

(2015-06-13 22:05:35) 下一個
 

美國海關對我們的自我陳述不很信任


           --- 當年我們通過美國海關怎樣遭遇盤查                                                               
 

 
揮去了在上海夜以繼日挑戰英語的汗水;洗滌了心急如焚等待入學通知的無奈;拋卻了忐忑不安簽證的磨難;終於登上了心醉魂迷懷有無比想像的飛行器,對我的夫君豬先生來說猶如悟空騰雲駕霧,一個跟鬥翻越了十萬八千裏來到了對未來充滿神奇和向往的彼岸。
 
在充滿希望的門口,輕敲芝麻開開門,出門迎接的撲克臉聲聲盤問,字字鏗鏘使剛擺脫了出國難的豬先生又落了入關難和難入關的惶惶不安中。豬先生簽證是有效的,入學通知書是有效的,卻有張不讓美國入境官員相信是來美讀書的臉。
 
為最後一天入學注冊到期乃徘徊在入境口的豬先生這個中國留學生,入境官員兢兢業業、恪盡職守地把豬學生入境資料反複研究了半天,重新verify的一個電話打到UNR入學辦公室同時還要問問UNR是否歡迎這學生。
 
等待的過程漫長而焦心,把經過十三個小時高空飛行、一貫自喻為有著嚴密邏輯思維的豬先生confused語無倫次,在豬先生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的解釋中“雞鴨”交流慢慢融合,最終撥開霧雲、柳暗花明,撲克臉終於不在吝嗇在豬先生的護照上敲下了印記。可以名正言順踏進美國土地的豬先生如釋負重長歎一聲。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嫁給了屬豬的先生,當年晚些時候拿著F2的簽證追隨著豬先生來了美國。
 
一生中總有幾件事印象深刻,一生中總有幾個人令人難忘。在我出國的這天,難忘的事和難忘的人都一起撞上了,於是,第一次出關,第一次入關的一幕幕就這樣清晰地在眼前重演。
 
我和大學閨蜜英和鐵杆兄義同一天、同一架飛機出發來到美國三個不同的城市。一直知道我的好友-生理教研組的英在聯係出國,那天接到她的電話一切順利,隻待近日訂機票出國了。我和英在大學基礎部上下鋪相互幹擾、纏綿二年,她最精致光芒之處不僅是因為讀書刻苦,成績優秀,而更是她那秀發魅力飄逸、字體鋼勁龍舞和柔美抒情的文筆下記錄了每天的點點滴滴,叫人心動的日記。
 
臨床學習和後期實習我們雖然已經分開,但從來不忘相互喧寒問暖,傾訴著彼此心裏的秘密,情誼就這樣滲透了骨子裏。我們幾個人沒有刻意的安排,卻都選在了同一天同一時、同一架飛機去了他鄉。
 
再說仁兄增義,平日裏大事小事都來匯報的他是我的大學鐵杆。大二那年我們一起遊覽西湖美景、拜膜瑤琳仙洞。自從認識豬先生後,他倆處事理念相同,一起準備出國的日子裏更是同袍同澤、互相支持,好像世界隻有他們沒有我們。
 
在豬先生出國後不久,義也就步了他的後塵,這不就傳來他登機的消息,一查時間竟與我離境一拍即合。原來當人有默契的時候一切都是心照不宣、不謀而和的。
 
我們仨個在八月驕陽似火、日烈當空的虹橋機場與家人又哭又笑的抱成一團, 互道珍重,連連囑咐不絕於耳,淚水與汗水互相滲透的瞬間,人生開始在這裏轉折。
 
在辦理了登機手續、托運行李後,我們拿好了登機牌與親朋好友一一道別,英與拄著拐杖的母親緊緊相擁,她把頭埋進了母親的懷抱久久不願分開,英的母親在出血性中風的恢複期一定要來親自送女兒出國,英的感覺是正確的,這樣的生離死別在她赴美後七個月欲沒能親自送母親去天堂。
 
義和新婚燕爾的珍護項緊抱,彼此濕透的麵頰淚水和口水一起流進了心田。不要相信世間的愛是永恒的,三年後他們在美國掙紮地分手了。
 
我則帶著一貫快樂的心情回旋在父母姐妹和親朋好友中:“我愛你們!”此時,隻想讓親人們聽見來自心底的聲音,母親則輕歎一句,“我好像失去了一個女兒。”母親的擔憂不無道理,十年後母親中風,我沒能在床邊孝順。
 
我們仨人帶著對告別親人負重的心情,默默地站在隊伍中向踏上飛機的通道口移動。一個身材高大金發碧眼的洋女人虎勢眈眈站在道口的盡頭,雙眼迅速過濾著人群,突然她把在我前麵的英攔了下來:“你的行李不合規則。”
 
英手提拉管箱、肩背大書包、右肩上還搭著個小方包。洋女人一定認為肩背包是多餘的,要英放棄。要知道留學生出國整理的行李,件件都是珍品尤其是第一次出國帶的最多的,最重的就是書。
 
果不然,英打開的背包裏全都是清一色醫學資料,糾結啊,哪一件都不能丟。英猶豫地打開手提箱,把一件件漂亮的新衣服戀戀不舍地拿了出來,絞盡腦汁也沒有把全部書籍都裝回手提箱內,這時我看見滿眼淚花的英把背包很不情願地遞給了洋女人。此時,我的心都要快從嘴裏跳出來了!因為,我和英是如出一轍的出國打理,比她更糟糕的是我的手提箱內也都是書,因怕托運行李過重,能負擔的多在我身上了。
 
我肩上背著的是豬先生那個老實同學幫我們寄過入學通知書的老王要求帶的全部計算機書。一樣都不能丟!麵對英的遭遇,排在後麵的我慢慢側過身去輕輕鬆馳背帶讓背包滑下臀部,那時記憶中人群擁擠後麵的人自然是我很好的障眼法,我小心翼翼惦手惦腳走過了focus在英身上的洋女人的身邊,長歎一聲,“好險啊!”不過也有一種負罪感,今天走在前麵的是我,英就不會遭殃了。
 
好沉重的書包、好厚重的使命、好深重的情誼,完全超過我身體承載的負荷,不知道當時用什麽毅力駝著它過來的,現在想起來還背酸。 當我把臉緊緊貼在那窗半啟半閉橢圓形的小窗上睜大著眼晴看著飛機銀色的翅膀一張一縮,俯瞰天空白雲翻滾一煞那,瀠瀠綠波就在眼前消失了,整個身體就這樣奇妙地與天空伴舞,思維也一起飛向了遠方。

也許是太累,也許是時差,接著就在漫長的夢境裏遨遊。醒來時分已是站在舊金山機場出關長龍中接受盤問,顯然撲克臉是毫無表情一貫秉公執法,我可以肯定此次盤問與我長相毫無關係而是我的名字惹了麻煩。我就這樣在這裏跟英和義依依告別,他們都比我先出關,還要轉機。
 
入境官員一口咬定我多次頻繁入境還不斷的更換護照,把我叫到一邊先要開箱檢查再要複查我的身份。當然,開箱結果除了衣服、禮品,大多數就是書藉了,令海關人員很失望,倒不是我刻意要做良好的Resident而是那時真的如饑似渴想要學習沒有貪婪地要享受舌尖的味道,所以吃的食品根本沒帶。雖然後來也知道原來Sandwich and Hamburger是這樣的不能使自己的胃滿意。
 
檢查箱子後還不能放行,我知道問題嚴重性,他們怎麽就這麽看得起我,對一個什麽都不知道的首次入境者這樣“器重”是我蹩腳的英語所解釋不了的,我立即要求找翻譯。來了個五十開外、笑容可掬、西裝革履的瘦高個中國人一見麵問到:“你是不是第一次入境?”
 
我堅定地回答:“是!”
 
他馬上安慰到:“不著急,他們把你的資料搞錯了。”
 
我說:“是因為名字嗎?” 他說看來是的,現在正在核實。
 
其實,我的中文名字非常獨特,反正去Google一下這是唯一的,但翻成拚音卻Last name and first name 是一樣的也給我以後帶來很大的困惑,常常被人認為Last name和First name都搞不清楚,是不懂英語吧。東西方文化差異在我踏上美國領土的這一刻已給我來了個下馬威。
 
也不知過了多久,反正又長到足以使人做夢的時間,瘦高個中國人走過來對我說:“你可以走了。”我感激流涕地抓住他的手,把剛才翻箱倒櫃時忘記塞進包裏的派克筆送到他手上,他卻婉言謝絕了:“這是我的工作。”不過,我還是有得了他恩賜的感覺,要不是他翻譯,我能講得清楚嗎?
 
推著行李一路小跑,終於看到在通道口等候已久的豬先生,我丟掉行李,用雙手摟住了他的脖子,所有委屈嘩然而泄……
 
噢,還要說一說不能抹去的插曲~~~
 
其實,我家豬先生出國赴美的時候並不是孤獨一人,與他作伴同行的是那粉嫩可愛蘋果臉蛋、頭頂上二個小辮翹得高高的可人兒曉笑。
 
曉笑當時三歲了,她和我們的龍兒同年同月早一天出生。曉笑的父親在她還在媽媽的肚子裏的時候就已赴美來Reno了,媽媽也在她三個月的時候就到爸爸身邊了。
 
天下同窗皆朋友,曉笑的父親和豬先生那老實學者一個係,一聽說有人要來UNR,一個“拜托”把孩子從中國大陸帶過來。予人玫瑰手指留香,豬先生毫不猶豫地答應了。所以,那時豬先生沒有拿到入學通知書比他更抓耳撓腮在熱鍋上打轉轉的就是曉笑的父母了。
 
曉笑與祖父母住在杜詩“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的雲南昆明。在豬先生沒有得到簽證之前,他們不敢冒然來上海,一是怕費用,二是怕打攪別人。
 
拿到簽證的豬先生雖然已是火燃眉毛也沒忘了自己的承若,一定要把曉笑帶到Reno她父母身邊。於是,在寒梅傲霜,孤雪飄零的時節,上海有戶人家站在打臘地板落地鋼窗前來回徘徊的那個男人,在白駒過隙、稍縱即逝的迫不及待中眺望著曉笑的影子,也等待曉笑的父母從美國給她寄來的機票。
 
曉笑的爺爺、奶奶是一對部隊革命老幹部卻沒有半點兒官腔,那時我家小叔己去了日本,我們就用那間房簡單地招待他們住下。他們從家鄉帶來的圖案獨特、古樸大方的蠟染及精致珍貴的木雕以及上好的茶葉好像到上海來看大客人了。他們的友好熱情,豪爽淳樸的真誠使人自然有種回報感,而這種憨厚可掬的善良在我腦內卻久久揮之不去。
 
曉笑在我家住的幾天,豬先生自然跟她套近乎,還沒有享受過母愛的她卻與我自然熟,她隻要我抱跟著我走進走出,還把胖嘟嘟的小嘴上粘呼呼的口水印在我臉上。我想,她是不是以為已經見到了媽媽。我把她抱向豬先生不斷地給她orientation:“叔叔抱抱,叔叔帶你去找媽媽。”她隻一個勁地向我傾斜,抱著乖巧、軟軟的她,“有女兒真好。”我是從心裏喜歡她,把邊上小龍子妒嫉的抱著我的腿也不肯放手。
 
我還帶她去馬路對麵向陽兒童用品商店買了件嫩綠色帶娃娃頭連帽棉衣,她穿著特別好看。我盡量往她還可以塞的行李袋中多裝些漂亮的新衣服,而她的爺爺、奶奶憨笑著一個勁地說:“夠了,夠了。”期間我們也邀曉笑一家到上海城隍廟,外灘,西郊公園遊玩,到上海老飯店、綠波浪吃飯。曉笑一家悅目娛心地在上海渡過了兩天三夜。後來聽先生說,曉笑在飛機上一直很乖,不哭不鬧。
 
曉笑的爸爸無疑和豬先生是一個專業學物理的,他在UNR研究大氣物理,濃眉大眼的他一身正氣;母親嬌小玲瓏,在國內是圖書管理員;每次留學生家屬聚會,打扮的最漂亮耀眼的非她莫屬,來到美國後一直在中餐館做waitress,也聽她說要讀書,每次注冊課後都在有效withdraw時間內drop 了。
 
當年晚些時候,我來美見過了曉笑的父母後 ,才知道曉笑大大的眼睛裏完全透著父親的善良和執著,嬌柔的姿態裏卻有著母親的甜靜和靈氣。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家常難斷。再後來就聽說曉笑的父母分手了,母親耐不住做學問的先生忙碌和木訥,中餐館老板有錢有勢及能說會道最終卻俘走了他的waitress的心。
 
女人的心有時很冷默也很堅定,曉笑的媽媽義無返顧要離家出走,在曉笑生日的那天也沒能把她喚回來。留學生們沒有什麽財產分割,而曉笑的爸爸就這麽無奈地、心裏淌著血讓她離開了。
 
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她淨身出戶連曉笑也不要帶走。曉笑還是過早地失去了母愛,那年她才5歲。這麽可愛的女孩,媽媽你就舍得拋下不管了嗎?這麽幼小的孩子,媽媽你就不再抱一抱嗎?不是來看媽媽的嗎?媽媽你去哪兒了?
 
在曉笑爸爸做學問的時候,曉笑就在我們幾家有孩子的留學生家裏輪流照顧。當然還是我帶她最多,盡管那時自己忙得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她會乖巧的不哭也不撒嬌,隻是那雙會說話的眼睛永遠圓圓地轉動著。她能歌善舞,小小的身影不斷轉動著,亮亮的聲音歌唱著。她給我們帶來極大的快樂!隻要她爸爸門口一出現她就撲到爸爸的懷裏,拉著爸爸的手要回家。
 
我們愛你,曉笑,就像自己的女兒。曉笑的名字不知道是誰給她取的,在媽媽離開的日子裏祝願曉笑的人生依然充滿歡歌笑語。我相信曉笑你會得到所有的愛,包括母愛!


 
本文刊登在《美洲文匯周刊》第539期上,標題是編輯按加的,多謝大家讀文,重拾當年難忘留學時光。同時,與君子網友《機場轉機的感悟》一文共酌。
Link:http://sinotimes.com/539/up_art/p21.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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