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麻雀，法國麻雀

 

清晨，在窗前喝咖啡。
 
冬日的後院有點寂寥，草色籠在薄霜裏，隱隱的在風裏顫抖，樹落光了葉子，楬色的枝椏赤裸在灰白的天色。
 
冬天真的已經在這裏了。
 
我欲轉身離去，就在此時，一個小東西闖入視線。它從鄰家的枝頭一個俯衝，低低地擦著草坪降落在窗前花盆的邊緣，小腦袋探來探去地覓食吃。不知找到了什麽，或許是前些日子遺落的草籽吧，被它啄起咽下，又跳來跳去探頭探腦尋找下一個目標。我被這個＂多動＂的小家夥所吸引。
 
這是被稱為＂中國麻雀＂的麻雀，棲身在旁邊森林裏的常客。它的身體比一隻獼猴桃還要小一點，深褐色的羽毛，隻在翅尖處有一點隱隱的酒紅，這樣的麻雀，其實與印象裏兒時故鄉的麻雀有很大出入，但是在這樣沉寂安靜的冬日清晨，讓我憑白地回到記憶裏的童年。
 
童年時, 麻雀結伴成群隨處可見----飛在路上，啁啾在院落，覓食在屋簷下.... 剛剛上學的我，總也想不明白為什它們可以無所顧忌地停在高高的電線上卻不會中電？常常奢望自己也可以站在高高細細的電線上，張開雪白的翅膀，象公主一樣展示美麗.....
 
那時沒有電子玩具，最開心的，是放課後小朋友們直奔白雪覆蓋的操場，尋找它們纖細的腳印留在雪上的纖細腳印，然後將藏在口袋裏的饅頭塊拿出來搓成渣，用盡了吃奶的勁兒灑出去，靜靜地等候麻雀來吃食，當越來越多的麻雀埋頭享用美食，小夥伴們互相使個眼色，一起爆發出大叫聲並張開手臂向雀群衝去，那些小東西驚叫著四散飛起，我們把地上所有雀兒都趕起來，然後嗬嗬地傻笑著仰著小腦袋看他們飛翔在天空的翅膀，嘴裏數著自己驚起的麻雀的個數，互相攀比，如此反複。鳥雀的鳴叫和孩童的歡笑混合在風和雪花裏，沸騰著校園.....
 
記憶裏的那些時候，太陽不遠不近地照著，山巒雪峰在遠處明晃晃地耀眼，雪地被孩童的腳印零亂成高低不平的圖樣......校園的鍾聲響起，教室裏傳出朗朗讀書聲。麻雀們重新降落，大搖大擺地揀盡空曠操場上最後一粒饅頭渣.....
 
眼前異國的＂中國麻雀＂吃到了食物，高興地支著脖子邊跳邊叫將我拉回當下。它的聲色單調清脆，沒有什麽技巧。但這樣鮮活的清脆，讓冬日淸晨一下子醒了過來，生機勃勃。突然想到，在鄰人的院落裏看到花園當中的雀巢。一根直杆上安置一個小小的簡易木房，放些穀物或碎麵包。那時納悶他家沒有鴿子為何有鳥巢，此時矛塞頓開。這才回想起後院裏常有森林的鳥雀來坐客，有麻雀，喜鵲，烏鴉，以及叫不上名字的鳥兒，但自己從未盡地主之宜，沒有吃食款待，它們自然不做無畏的停留。正想著，就見第二隻小麻雀闖進畫麵，可能是第一隻麻雀招呼來的同伴，兩個小東西跳來跳去，嘴巴不停地試探，揀食，又時不時仰起頭叫一叫，看看同伴，象兩個嘰嘰咕咕聊天的孩子。
 
在這個冬日淸晨，我竟意外收獲到自然的樂章。 於是決定，周末要在花園裏築起雀巢，讓經行的飛鳥在此停歇，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