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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分配

(2013-06-11 05:55:02) 下一個
       最近常看一個求職電視節目《非你莫屬》,我就想起我大學畢業後是怎樣獲得工作的。我大學畢業的時候不用自己找工作,那時我們還享受著那個曆史時期的一項“福利”——畢業分配。分配工作和自己找工作有本質的不同,分配工作就像包辦婚姻,自己省事,不用操心,但是滿不滿意,合不合適就不一定了;自己找工作就像自由戀愛,自己得主動出擊,努力表現才能獲得,當然自己找到的,滿意率也比較高。
       我是1982屆畢業生。念大學前我已經是三有人員了,有妻子有孩子有工作,而且我是帶薪上學,每個月都到我的工作單位去領工資。但是,我畢業後卻不能回原單位,這是因為我在師範學校工作,而我大學學的是工科,獲得的學位是工學士,專業不對口。我肯定要到一個新單位工作,但是我對畢業分配的事並不太上心,因為我知道我一定會分到本市的人事局,然後再二次分配,最後才能決定我的工作單位。我在班級裏是老大哥級的,最小的同學比我小14歲,我又有家,學校一定會照顧我,把我留在本市,而且也不會有誰和我攀比。我和 同學都把我當成畢業分配的局外人,關於畢業分配的事沒人和我交流,所以我並不了解當時我的同學們為了分配一個理想的工作單位而奔走呼號,到處做工作的辛苦。一直到25年後在一次師生的聚會上,酒過三巡,我們當年的班主任,其時已經是副校長的宋天民老師回憶那段過程,感慨而又糾結,我才知道當年雖然表麵波瀾不驚,暗地裏卻是風起雲湧。
        別的同學緊張,著急,而我卻過著悠哉遊哉的生活。我的性格就是隨遇而安,從不想去和別人去掙個什麽,三十幾年經曆也讓我養成了由別人安排自己命運的習慣,我就在等,時間一到,有人會給我送來報到證,我就去新單位報到好了。直到有一天我回師範學校看到高德維老師,我的分配之路才真正開始,而且是有我參與。
        高德維是師範學校數學科的黨支部書記,也就是我的頂頭上司,不過這時他已經是學生科的科長了。他看到我自然就要問我的畢業去向,我就告訴他我得回市人事局二次分配,我還在等通知。他說,你和我去人事局找調配科的佟玉山,他是科長,就管這事。我這幾年經常和他打交道,小佟這人挺好。就這樣我和高德維一起去了人事局。現在想想還真挺感慨,那時候根本也沒有送禮的概念,我們倆騎上車就去了,如果是現在求人辦事,即使是我這樣的不合時宜的人也要想想帶什麽禮物去才合適,不送禮恐怕自己都不好意思。真是人心不古了!
        佟玉山也沒有因為沒有禮物而不高興,相反,他在認認真真聽高德維是怎樣吹噓我的。我自己聽了都有點臉紅,可是我又不能說我真的沒有那樣好,就隻好默默地作微笑狀。聽完了,小佟作了個表態,說我們就要擇優分配。接著就拿出分配計劃讓我看,我們學校三個專業分回本市5個人,去5個單位,都是工科學校。佟玉山讓我挑一個。我就不客氣地選了石油化工職工大學,當時石化係統就已經炙手可熱了。
        新工作單位我以為是板上釘釘了,我輕鬆愉快地等著報到,可是,天有不測風雲!5天後,佟玉山給我來電話,讓我去一趟。一到人事局,小佟就又把分配計劃表擺到我的麵前,告訴我,你再重選一個。我莫名其妙地說,不是都選好了嗎?他說那個不行了,重選!我還傻乎乎地問,為什麽不行?小佟說,你別問了,問我也不能告訴你。然後又向我介紹剩下的4個學校的情況,特意推薦機械學校,說是市委新調配的領導班子。我想是不是新調配的班子和我有什麽關係?我選了二輕局職工大學,沒有別的原因,就是大學二字吸引了我。
         沒有能去石化職工大學並沒有影響我的情緒,但是我還是不懂,說的好好的事,怎麽就變了呢?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是我的同班同學老牛頂了我。老牛也是大齡青年,比我小三歲,爹媽都不在了,可是他還有一個叔叔在。這個叔叔是市人事局的一個資深科長,這個事就順理成章了。對老牛頂了我,我也隻是笑笑而已。
        老牛這個人挺有故事。老牛性格孤僻但很有才,平時不大通人情世故,不拘小節,一般都獨往獨來,在戀愛婚姻上卻又充滿了坎坷。大一時,我們高等數學課是三個專業的同學在一起上大課,老師是由外校借調來的,講課很賣力氣,為了證明自己的課備得很熟,他上課不帶講稿,但這是有風險的,如果課講得順利倒沒什麽問題,問題是一旦被什麽事件打亂了思路,卡了殼就麻煩了。有一次老牛可能吃鹹了,課前就用食堂的大碗倒了一碗開水,放在身旁的凳子上,老師一開講,老牛就端起碗喝水,水太熱,老牛就用嘴一邊吹,一邊呼嚕呼嚕地喝。偌大的教室,除了老師的講課聲就是老牛的喝水聲。老牛可能喝得太專注根本沒有想到會影響到老師的講課,可是老師受不了啦,有節奏的呼嚕聲開始讓他語無倫次,終於講不下去了。他漲紅著臉衝老牛:那位同學!你渴了可以喝大碗茶,不過你能不能出去喝?
         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初,剛開過科學大會,社會上湧動著重視知識,重視文化的風潮。那時大學生少,大學生就成了知識和文化的代表,成了國家未來的希望。社會風氣的力量非常巨大,以前戀愛結婚都以工人為目標,這時候變了,大學生成了首選。我們學校附近有一位中學女教師,家有一女待字閨中,也老大不小的了,當媽的著急。老太太經過多方打探,終於把目標鎖定在老牛身上。老牛不但是大學生,而且是大學生中的佼佼者,在全校的數學競賽中榮獲第二名的好成績,是真真切切的才子。老牛未婚,老太太理所當然地把老牛當成了自己的姑爺。經過一番努力,姑娘終於和老牛見麵了。老牛這個人不但不風流倜儻,而且還有不少毛病,姑娘很不滿意,無奈老太太早有成見,結果母女開始了不屈不撓的戰爭,戰爭最後以女兒的失敗告終。老牛誌得意滿地當上了新郎。不過好景不長,婚後不久,新娘破釜沉舟說什麽也不和老牛過了。這件事說明了一個道理:誰的婚姻誰做主,別人都別亂參合。這段婚姻很短,短到我們班很多同學都不知道。
       我還給老牛當過紅娘。這事兒發生在老牛獲得數學競賽第二名之後,他的第一段婚姻之前。老牛獲獎在學校還真有很大影響,化工係的一個老姑娘動凡心啦!這個老姑娘和我還挺熟,是我高中的師妹,我高三,她高一,小我兩屆,姓尹名芳。尹芳漂亮,高傲,一般人是不屑一顧的,可她也有點毛病,小時候得過小兒麻痹症,雖然不嚴重可走起路來還是能看出來的,否則也不能三十了還沒嫁出去。這次尹小姐動了凡心,可苦於沒有辦法把信息傳遞過去,她和密友田大姐經過多次協商了一個計劃,找我做中間人從中牽線搭橋。我的確是一個合適人選,是老大哥又結了婚,和雙方又都熟悉。尹小姐不好意思和師兄直接談,田大姐自告奮勇興衝衝地來找我。我聽明白了意思,可是有點擔心好事難成,就在我稍一猶豫之間,田大姐火眼金睛看出來了,她以為我不願出手幫忙,對我十分不滿。我趕緊解釋我不是不肯幫忙,我隻是怕白忙。最後我拍著胸脯保證完成任務。

        當天晚上我把老牛找到一個僻靜地方,我劈頭一句,老牛,你小子得了第二名,桃花運也跟著來了!有人看上你啦!老牛興奮得眼睛睜的老大,滿臉紅光。問我,誰呀?我說,化工係尹芳。我看得出,老牛眼睛裏的火花霎那間就熄滅了。嘟囔一句,考了個第二才讓一個瘸子看上了。

        我把結果告訴了田大姐,當然我不能把老牛的原話告訴她,她顯然覺得我沒有盡力。後來,有同學告訴我,田大姐親自出馬找老牛做了一次長談。無奈老牛心氣正處於高漲時期,一個有殘疾的剩女不在老牛的考慮範圍,這段經過精心策劃的姻緣還是流產了。

        畢業後幾年老牛又結婚了,同學誰都不知道,老牛不和同學聯係,也從不參加同學的活動。後來又聽說他媳婦跳樓自殺了,是因為精神病犯了。留下一個女兒,老牛就和女兒相依為命,到我出國他再沒結婚。

        本來是寫我的畢業分配的事,扯到老牛,又扯出這麽一段,是有點文不對題。好在文章是寫給我自己以及我的朋友們看的,所以,就把這段留下了。

        我等待報到證的時候,正是伏天,那時沒有空調,到了傍晚,大家到外麵涼快。一天乘涼時我遇到了鄰居尚連生,我們高中時曾在一個學校呆過一年多的時間,他低我一級。這時他已經是市教育局電大工作站的副站長了。他也關心我的畢業去向,我告訴他我有幾個選擇,我最後選了二輕局職工大學。他聽了非常鄭重地告訴我,他長期在市教育局工作,對這幾個學校都非常了解。他把幾個學校的前世今生都向我做了詳細介紹,勸我認真選擇,萬萬不可草率。我真是太冒失了!我孤陋寡聞,對這些學校一點都不了解,居然就敢瞎選,真是對自己太不負責任了。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如果沒有那天晚上的偶遇,我真的會掉到火坑裏。二輕職大是一個活又活不起,死又死不了的學校,當時整個二輕(第二輕工業局)係統都在垂死掙紮。如果我去了,我隻能困在那裏。而且學校地處郊區偏遠,交通十分不便。現在想想我還感到後怕。我對老尚非常感激,一直現在都還在感激他在關鍵時刻挽救了我。

        第二天吃完早飯我就直奔人事局,找到佟玉山就告訴他二輕職大我是堅決不去了,我要去電視大學。小佟雖然感到詫異,還是同意了我的要求。

    9月初我到電視大學報到,一直工作到退休。

    其實,當時電視大學還沒有正式成立,隻是幾個電大教學班,歸市教育局電大工作站領導,電大工作站是廣播電視大學的籌備組織,老尚是領導之一。後來市廣播電視大學正式成立,老尚是應該進領導班子的,可是,他沒進去。老尚攤事了,老尚攤上大事了!當時分管教育的副市長是李惠,李副市長的公子也想弄個文憑,可是實力不行,參加電視大學的入學考試沒過錄取線。老尚為了爭取副市長對電視大學工作的支持,就私下改了李大公子的分數,後來東窗事發,老尚受了處分。公平地說老尚當時的確是為工作考慮,據他說,李副市長根本不知道這個事,事情牽扯到副市長的聲譽,李副市長當然也不高興。這真是馬屁沒拍好,拍到馬蹄子上了。

     這件事對老尚的影響是深遠的。我進電視大學隻是個普通教師的時候,老尚就已經是市局的中層幹部了。1983年經教育部批準,在電視大學的基礎成立了撫順大學,老尚和我都是學校的中層幹部,後來我任副校長了,老尚還是中層幹部。人哪,還得謹慎為好,否則,一失足便成千古恨。

     畢業分配在中國的大地上已經畫上了句號,以後我們隻能在書裏和文獻裏才能看到她,可是我還是挺懷念她。我是個懶人,也沒有什麽宏大的訴求,我隻希望把別人交給我的工作做好。做好手頭的工作,我感到踏實。我是一個安於現狀的人,是一個渴望穩定的人,想想現在的年輕人都得自己去找工作,我感到畏懼。

     我老了,已經跟不上社會發展腳步了。

     長江後浪推前浪,社會就是這樣在不斷向前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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